又是一年杨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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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杨花开

早春三月,白杨树的树叶还没有长出的时候,树枝上就挂满了一串串红棕色的花儿,因为毛茸茸、胖嘟嘟的,小伙伴们管它叫作“毛毛虫”。毛毛虫并不是一下子就长大的,是由一个个小芽芽,长成小豆豆,然后在春风里吹呀吹,才慢慢变长的。

瓦蓝瓦蓝的天空下,棵棵挺拔的白杨树上,红棕色的毛毛虫随风轻漾,给西北苍黄的大地一抹喜色,它是春天传递给我们的第一条信儿。一看到它,人们就惊觉:哦,春天来了!

毛毛虫实际上是杨树的雄花,属于柔荑花序,花的苞片红棕色,边缘深棕或褐色,长着密密的白毛。而到了暮春时节,杨树上的絮状白花是杨树的雌花,仔细看得话能看到絮状花里面小小的黑色种子,和柳絮好似孪生姐妹,让人分不清,古人索性就把杨花和柳絮都叫作了杨花。

记得邻居壮壮家会在每年春天采了胖嘟嘟的毛毛虫包饺子、包包子,他们家是山东人,特别喜欢吃包子、饺子各种带馅儿的食物,好像种类特别丰富,几乎什么菜都能做馅儿,甚至我们大西北人不吃的东西,他们也会吃,比如,毛毛虫。壮壮还偷偷给我一个毛毛虫豆腐馅儿的包子呢,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好奇地问,壮壮,不是地上会掉好多毛毛虫,为什么你爸爸要费劲吧唧的从树上摘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掉地上的毛毛虫已经老了,花也掉光了,没啥吃头,不像树上摘的,又胖又嫩,吃起来软糯糯的。

壮壮有时候会拿了毛毛虫,放在女生的文具盒里,最喜欢放的就是他同桌的,因为最有“笑”果,而我这样的女生,别说杨树花的假毛毛虫了,就是放一只色彩斑斓的真的毛毛虫,也不会吓得尖叫。

记得有一节数学课上,同学们各个坐得笔直端正,认真听课。后来,李老师布置了课堂练习,同学们打开铅笔盒,准备演算的时候,突然听到小丽“啊”的一声惊叫。随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朝小丽看去,只见壮壮捂着嘴巴,笑得趴在了桌子上,可怜的小丽吓得惊慌失色。

李老师阔步从讲台上走下来,你们两个站起来!怎么回事儿?

老师,不……不知道谁把虫子放我文具盒里啦,呜……吓……吓我一跳!

李老师一看,什么虫子,不就是杨树上的花吗?你勇敢一点,不过还真有些像虫子。

壮壮,是不是你干的?

是!

以后不许拿杨花吓唬女生,听到了吗?学习你不行,调皮捣蛋你第一,以后多放些心思在学习上!去,教室后面站着去!

是!

壮壮妈是厂里的集体工,负责清扫家属院篮球场附近的一片区域。她工作可认真了,当毛毛虫掉落的时候,她就一天扫好几次。有一次,我们放学路过篮球场,她还在那里扫,只见她拿着大扫把,一下一下地扫,可是刚扫完,还没顾上揽到簸箕里,一阵风吹来,又落下了一片,她就再扫。毛毛虫落一层,她就扫一次。再落,再扫,再扫,再落……仿佛怎么扫也扫不完。而她似乎也不恼,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手中的劳作。

壮壮爸爸平时爱喝酒,有一次和几位酒友喝得大醉,第二天却再也没有醒来,厂里卫生所的几个大夫都来过,说人已经没救了。

那几天他家出出进进的,总是帮忙的人。

壮壮的爸爸走后,我觉得壮壮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他再也没有往女同学的铅笔盒里放过毛毛虫;壮壮也比以前变得爱干净了,有一次一位同学不小心把墨水甩到他的校服上,他骂了脏话,同学说,不就几滴墨水,至于吗?怎么不至于,我没了爸爸,妈妈每天要干很多活,我衣服穿得干净些,她就少洗几次!

接着他就趴到课桌上大哭了起来,同学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妈说,壮壮妈不容易,男人走了,给她撇下两个孩子,为了把两个孩子拉扯大,除了每天打扫卫生,还和女儿在五一街市场摆起了水果摊。咱们厂的人还真不错,有好多人专门上她那里买水果。虽然厂工会每月都会给他们娘仨发困难补助,可日子依旧紧巴巴的。壮壮妈也坚强,每次来领困难补助从不怨天尤人,只是一再说感谢的话,还说厂里给她家帮了大忙。

接下来的每一年的初春,壮壮家还是会吃毛毛虫馅儿的包子,不过采摘的人换了壮壮。

后来,我们初中毕业了,厂里照顾他家,壮壮成了厂里的一名钳工,我上了高中。

好景不长,1996年作为国有企业的甘肃省白银针织厂破产了,壮壮和许多工人一样成了下岗职工。下岗职工们不得不抛开原先按部就班被安排的生活重新谋生;熬年限按资历分房子的链条戛然而止;同时心理上面临着巨大的落差,从原来的先锋队变成了“练摊儿的”“跑三马子的”“开小卖店的”等个体工商户和打工的,再加上他们的家属,可以说,每一个下岗职工家都经历了一段艰辛的奋斗史。无所依靠的壮壮家更是难上加难,水果摊的生意不好做了,壮壮便去了南方打工。

再后来,我家从针织厂搬了出来,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说过壮壮的消息,也没有见过壮壮妈。

春去春又来,看到杨树枝头上的毛毛虫,我又想起了壮壮,也想起了壮壮妈,那个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着“随遇而安”的女人。我相信,她一定在某处幸福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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