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总，买了吃的，耽误了点时间”，电梯里的人手拿了一袋吃的，目测有简单的饭菜和零食。
那人出了电梯，将吃的递给魏天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龙秀凝。
龙秀凝垂眸，下意识难得的反握了魏天的手腕。
“辛苦了”，魏天笑着接过，然后目送着电梯又关上，然后才转头看龙秀凝，失笑，“我看你有时候不是挺勇的？”
龙秀凝也跟着笑了笑，她今天可是惊弓之鸟。
再次回到房间，龙秀凝倒是放松了许多。
魏天将吃的摆出，然后将整个桌子都拉到了龙秀凝的面前，连筷子都给她摆好。
“你吃不吃？”龙秀凝看他，他们上一次一起吃饭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吃过了，你赶紧吃”，魏天摇头。
龙秀凝点头，然后自己安静吃东西。
“能打电话吗？”魏天看着她，又笑着开口问。
龙秀凝点头。
魏天打了个电话，听着像是工作电话，不过在挂上之前说了句，他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
魏天将电话挂上的时候看了一眼龙秀凝，发现龙秀凝也在看他。
“我得先把你安顿好啊……”魏天看她，倒是很诚实。
魏天靠沙发上，又开了本书，任由龙秀凝自己吃东西，没打算在她吃东西的时候说太多。
龙秀凝吃饱之后，魏天又很适时的将书合上，然后给她收拾。
龙秀凝看着他，没说话，倒是真的放了手，任由他来收拾。
“这里的一切舍得吗？”魏天利索的将剩的东西收拾好，将袋子扎上的时候看了龙秀凝一眼。
龙秀凝毕竟在这里呆了三年，不说多深厚的感情，但应该也习惯了些。
龙秀凝看着他，点了点头。
“过去的一切舍得吗？”魏天又问，跟上一句一样的语气，好像在说的是一样分量的事情。
龙秀凝依旧点头。
魏天将扎好的袋子放进垃圾桶里，看她，目光带了几分探究，“我是说过去的一切。”
他不知道龙秀凝有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他说的和龙秀凝理解的又是否一样。
“我是说，放下杨不凡了吗？”魏天这下倒是直截了当，这样谁也不用猜测谁的意思。
龙秀凝沉默两秒，点头。
三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就是奔着新生活而去的，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顾彪，她也没想着要回去。
“嗯”，魏天看着她，点了头，暂且就信了龙秀凝此刻这态度，顿了顿，又继续道，“剩下的问题，我以后再问。”
不想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问太多，他想要的是诚心实意的回答，不是走投无路的妥协。
他当然可以趁火打劫，但他自认为自己永远做不到杨不凡那么卑劣。
龙秀凝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还是点头。
“工作有没有要交接的？东西要不要收拾？目的地有没有要求？”魏天问她，既然都放下，那估计还是换个城市生活好点，这里顾彪知道，顾彪的嘴巴不能指望他守口如瓶。
“安全吗？”龙秀凝脱口而出。
魏天失笑，直直看着她，“你不是被人追杀，你只不过在躲一个不想要了的男人罢了。”
不怕谁，只不过怕纠缠与麻烦罢了。
魏天也不是怕杨不凡，但如果有更直接避开的方式，他不太屑于跟一个疯子纠缠过多。
“这样，今天早点休息，我明天陪你去收拾一下”，魏天笑着起身，顺带着将垃圾一并带起，他走向门口，又回头看龙秀凝，“我住隔壁行吗？”
“嗯”，龙秀凝点头，她这时候可不能不识好歹了。
魏天拉开门的时候，龙秀凝起身看他，看他的身影。
魏天出门，却又撑着门回头了，“龙秀凝，其实我骗过你。”
魏天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龙秀凝的眼睛，有些事他原本没打算说，但，也不是不能说。
“无欲无求吗？”龙秀凝看他，很快又反应过来。
“晚安”，魏天笑，笑得倒挺释然，看来龙秀凝还不傻，他放了手，任由门关上。
龙秀凝也不是傻瓜，只不过魏天对她来说，过于陌生和遥远了。
就像一个本该跟自己生命没有交集的人，你不可能会想象说，你要跟这样一个人有故事。
更何况，三年前有杨不凡的存在，龙秀凝没想过其他。
而三年又太漫长了，龙秀凝没有那么大的脸在三年都不频繁联系的情况下，贸然主动先找魏天，只不过是一个很久以前的淡然好感，龙秀凝不觉得三年时间无变数。
这一夜，龙秀凝倒是睡得还不错，早上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她才醒来。
从猫眼看了一眼，门口是魏天，正站在门外，大概是猜到龙秀凝会从猫眼往外看，他这个位置能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将门打开，魏天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个袋子，里面是干净的衣物。
“换身衣服，下楼吃饭，一会回去收拾东西。”
魏天单手将衣服举起，另一边手背在身后。
“你……”龙秀凝接过的时候看他。
“十分钟，我就在门口等你”，魏天笑，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很安分的背靠了墙壁等待。
龙秀凝将门关上，很快又再次打开，洗漱了，换好衣服了。
“走，下去吃饭”，魏天笑，走在龙秀凝的身侧，转头看她的时候，眼里有丝光亮。
两个人是在酒店吃的早餐，自助早餐，全程是魏天照顾的她，吃的喝的，也全都合她心意。
吃完早餐，两个人一起上的车，都坐在后面。
龙秀凝很沉默，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内心茫然，许多年了，她好像一直飘荡，就没有过真正的安心跟归宿。
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改变和挣脱的，有些事情，注定会牵绊和影响你一生。
半路的时候，魏天的电话响了。
魏天将电话拿出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龙秀凝。
龙秀凝也看他，四目相对，魏天失笑，“杨不凡的电话。”
第87章 有种私奔的感觉
龙秀凝垂眸，目光落下的时候，有那么一丝的慌乱。
魏天看她，安静等待她收拾好情绪，然后才接通电话。
“怎么了？”魏天接了电话，语气轻描淡写，好像真的什么事不知道似的。
“我上周就说过了，这周出差，有事说事，没事别废话。”
魏天说话时候，指尖点了点前面开车人的肩膀，手上转了转，示意他现在掉头。
车子掉头的时候，魏天也将电话挂上了，表情还是云淡风轻，他看龙秀凝，有些无奈，“你的重要证件都带在身边吗？”
龙秀凝点头，这倒是习惯，她出门都会把证件放随身包里。
“那不回去了，直接走了”，魏天点头，目光微垂，想伸手碰碰她的手，但最后又忍住了。
杨不凡估计是都找遍了，不然也不能给他打电话试探，既然龙秀凝留着这里的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那就舍了吧。
龙秀凝并没有异议，点头，然后就一直垂眸看自己的手。
混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龙秀凝自己都觉得自己窝囊。
魏天将电话挂了后，没急着收回，而是点开了手机，然后递给龙秀凝，“选一个地方吧？”
对于成年人来说，换一个城市重新开始，不算难事。
龙秀凝接过手机，却没选，而是看魏天，“你有建议吗？”
“这么重要的事，让我决定？”魏天笑，却还是将手机给拿回了，然后又一次将电话拨出去了。
“莱克，我需要你现在帮我办点事情……”
魏天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里一直带着笑意，不时还会蹦出来几个英文，聊得还挺畅快。”
龙秀凝目光望向窗外，手上也不自觉的扣了扣指甲。
她听到魏天将电话挂上的动静，刚想转头去看，手上突然传来温度。
龙秀凝的身体僵了僵，目光缓缓垂下，能看到魏天骨指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龙秀凝不敢动，看了好几秒，才又缓缓抬眸看向魏天。
她目光望着魏天，总感觉这个时候魏天是不是会说点什么，但魏天好像并没打算说话，握着她，另一边手却又继续浏览手机。
杨不凡从床上起身，进了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换了套衣服，看了一眼客厅，还有人在收拾。
杨不凡叹了口气，给裴娜打了个电话，没接。
“你在这看着吧，我出去一趟”，杨不凡收了手机，然后出了门。
杨不凡下了楼，又给裴娜打了一个，还是没接，他上车去了医院，该去看看他妈了。
杨不凡到医院时，还在医院大门口特意买了点水果。
杨不凡到医院的时候，他母亲正在绣十字绣，一个大大的福字，红得有些刺眼。
杨不凡推开门，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看了好一会。
看他母亲的神情，看他母亲的状态，似乎，今天她的心情还不错。
感觉到门口的目光，他母亲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儿子，你来啦。”
杨不凡深深松了口气，然后将门关上，抬脚进去。
“给你买了水果”，杨不凡将水果放下，瞟了一眼正在绣着的十字绣，不太诚心，还是夸了夸，“绣得不错。”
“是吧，你爸爸以前也总夸我”，母亲倒是一脸的幸福。
杨不凡的心脏沉了沉，今天难得她心情不错，不想跟她作对，不想坏了她的好心情，他垂眸，没什么笑意的点了点头。
“你小时候，得有人看着，我不能去工作，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边带着你边绣，绣好了还能卖钱呢，你爸还夸我能干呢。”
杨不凡垂眸，有些麻木的点头。
他有时候很怀疑，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为什么他隐隐记得，他父亲并没有夸过他母亲，而是异常生气，生气她不工作，生气她绣这些东西买不到几块钱，不能给他买酒，不能替他还债。
杨不凡很不屑于他的父亲，但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了跟他父亲一样的人。
不一样的是，杨不凡觉得他真的是为了他和龙秀凝的以后，但龙秀凝却不愿意等他，也不肯原谅他，而他父亲，一个烂透了的人，居然一死就变成了让人念念不忘的好老公。
他母亲居然那么心甘情愿爱一个烂人，到现在还不能忘怀。
杨不凡自小生活在泥潭里，他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他的爱情观是扭曲的。
父母可能是真的相爱，可能是刻意表现相爱，但，太多太多暴露出来的问题都呈现在杨不凡的眼睛里，他竟真的以为那样打打闹闹，相互埋怨和牺牲也是爱。
一个人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母亲就是。
“咱们家里是不是还有以前的老照片，你什么时候帮我拿过来放在这吧？”
母亲开口，反正她现在所有的时间都在这。
“找不到了”，杨不凡清淡回答，他的思绪被母亲这哗啦哗啦的一顿回忆弄得有些抑郁。
“怎么会找不到？下次我回去自己找找”，母亲有些埋怨看了他一眼。
以为到了这样的时候，这样的话题，两个人就该歇斯底里爆发争吵了。
杨不凡深深看着母亲，尽量抑制自己的情绪，他几乎走到母亲面前，低头摸了摸她绣的十字绣，然后才缓缓抬眸看她，“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你不记得，他逼迫你卖身赚钱救他，说夫妻一场牺牲一下帮他渡过难关，他还说要把我的肾卖了，说我这个年轻的器官最值钱，你真的都不记得吗？”
不想争吵，在母亲愣怔着的时候，他又快速起了身，然后径直走向门口。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杨不凡真的不觉得自己错了，让他父亲去死，是一场拯救啊。
杨不凡回到车上，深深的叹气，他手握着方向盘，眼睛有些酸涩。
他离他所抗拒的东西越来越近。
他牺牲龙秀凝，又想着拯救龙秀凝，他可以救她，但他也不是非救她不可，他晚一点救，为什么就成了一种错。
有没有他杨不凡存在，龙秀凝本身就走投无路了，他们之间还没有相爱之前，他本就没有义务无条件帮她啊。
道理上是这样，但他也明白，在内心上，龙秀凝对他的恨。
他真是将他父亲的陋习恨了个遍，又学了个遍。
第113章 凭什么做善人
杨不凡给裴娜又打了电话，还是不接。
实话实说，这个时候，杨不凡觉得自己跟一个无处可去的野狗一样。
他不爱裴娜，但他也必须承认，裴娜的存在让他有那么些许的存在意义，否则就龙秀凝跑了三年不管他，他觉得自己指不定更狼狈不堪。
孤家寡人一个，爱不爱的，都还是需要被关爱一下。
将电话丢到车后，杨不凡干脆直接从驾驶座转身，钻到了车后，身子一斜，脑袋一瘫，睡觉。
除了睡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上面还有裴立群事事压着他，龙秀凝移情别恋了，裴娜生气了不理他，连他妈，他的亲妈，也完全不理解他，在医院吃好喝好受了他十年恩惠，还要把他当仇人。
他现在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泄，他心里憋着气，干什么都没法舒服。
在他的世界，从他的视角里，每一个都不厚道，他为什么要做一个善人，凭什么要求他做一个善人？
杨不凡自己也从没说过自己是一个好人，既然知道自己爱的不是好人，那为什么却有要因为他是一个坏蛋而放弃他。
杨不凡抬手，打了一拳座椅靠背，然后无奈的闭上眼睛
昏昏沉沉睡过去，杨不凡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又站在了那个天台上，梦到跟他面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那个他恨透了的男人。
他为什么不把照片给他母亲拿来，就是因为他哪怕只是看着照片都恨得牙痒痒。
他努力做个好儿子，努力还是抽时间来看他的母亲，但他绝不愿意看他母亲的同时，还能再看到那张脸，哪怕只是照片上，他都不爽。
有些事情，并非自己经历，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的。
杨不凡的绝望，并非旁人几句安慰或开导就能轻而易举带过的。
他不是在那一刻恨那个男人，是从小到大，许许多多的怨恨积累，使得他清晰明白，那个男人不必再活着，活着只会将他和他的母亲推入深渊。
杨不凡觉得自己不是狠，只是有求生欲望而已。
若非他自己站到了天台上，杨不凡觉得保不齐哪一天，他可能会受不了亲自动手。
那个男人早晚要死，早死他们都早解脱。
杨不凡永远记得，那天他父亲站在天台上，明明是个恶魔，却像个受害者似的激动抱怨，“让她去陪他们几天怎么了，我对她那么好，为我牺牲一下又怎么了？”
“再不行，我就把你卖了，年纪轻轻，少个肾没什么关系。”
所有的话语里，杨不凡没有听到一句的愧意。
他赌钱的时候从未想过家里人，还不了钱了又开始抱怨家里人不帮他，而帮他的方式，是那么残忍那么屈辱，杨不凡真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能说得出口的，而且是那样理所当然的说出口。
“你们必须帮我，否则我就从这跳下去，你们把我逼死，往后能问心无愧的活下去吗？”
这个时候又知道问心无愧这个词语了。
杨不凡听到这话的时候，内心里竟还有窃喜，真好，他要是真想死的话太好了。
那天杨不凡全程都只是冷漠的看着他，看他情绪激动的抱怨，看他面目全非凶神恶煞，看着他脚下一滑，然后跌下。
其实并没有跌下，他抓住了天台边的电线，他还在挣扎，还在呼救。
杨不凡心里没有一点波动，只觉得可惜，他要是真如自己说的，是自己跳下去的，杨不凡可能反而还会对他有几分敬佩，但看着他挣扎惧怕的模样，杨不凡只觉得可笑。
杨不凡一步步走到天台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觉得，你死了我可以问心无愧的活着，甚至可以活得更好。”
不置气，不激动，就只是很平静的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杨不凡转身，抬脚走的时候能听到身后的惊呼声，能感觉到有重物往下掉的声响。
杨不凡没有伤悲，反而感觉到了深深的放松。
他回头的时候看见了裴立群，裴立群手里拿着的是他母亲给出的房产证，那个女人傻到无可救药，还在试图要挽回她的丈夫，还要替他还钱。
杨不凡拿回了房产证，把自己抵给裴立群。
裴立群是看好他的，就冲着他眼看着自己父亲掉下去的那股狠劲，也冲着他真的说到做到，花了几年的时间在自己身边将他父亲的债务还清。
再后来杨不凡就成了裴立群的左膀右臂。
其实杨不凡唯有这一点该感谢他的父亲，要不是他父亲从他记事起就开始债务不断，他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开始就学会了打架，因为他得保护他的母亲，他父亲走投无路的时间，是真的会自己跑路，然后留他们母子自己面对的。
杨不凡比任何人都想往上爬，他想坐到最高的位置，唯有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自己的命运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怕了，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在挣扎，像一只无能为力的蚂蚁，被他父亲，被命运压榨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一直很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快点逃离，快点改变。
杨不凡猛然睁开眼睛，胸膛的起伏很激烈。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他的母亲还念念不忘，他给了他母亲这么多年轻松自在不需要还钱的日子，他母亲还是会许多次歇斯底里的骂他魔鬼，骂他害死自己的丈夫。
杨不凡很多时候不明白，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电话响起，杨不凡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才将电话接起。
“沉哥，屋子收拾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是阿冬打来的。
“现在”，杨不凡回话，然后挂了电话。
在回去之前，他还去买了烤串和酒，好久没有跟阿冬一起喝酒了，他觉得他们可以放松一下。
平时他不疯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裴娜一直盯着他，烟不能猛抽，酒不能猛喝，杨不凡心情好的时候是愿意听的。
他享受被人惦念的滋味，自由自在了许多年，他不愿被束缚，却在龙秀凝离开他之后，他突然就开始想被牵挂了。
没有念叨他，他常常感受不到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联系，他时常会内心寂寞空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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