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内灯火通明。 苏渐隐一身甲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案上墨还未干的纸,眼里情绪晦明。 那是她刚刚完笔的遗书。 也是自从陪父从军出征以来,她写下的第四封! 苏渐隐不知这遗书何时能用上,却明白不过早晚之事罢了。 这时,门被推开,丫鬟走了进来:“小姐,圣旨到了。” 苏渐隐闻言,沉默地将遗书折起,郑重地压在了镇纸下才前去接旨。 待接下圣旨,半月后她便又能同父亲一起出征了。 只是不知,再归是何日。 也不知那时,那人又如何…… 思及此,苏渐隐眼中微黯,带着点丝丝的苦。 前厅。 苏渐隐跪在地上,听太监宣旨:“皇上有旨,兹将军府嫡女苏渐隐端方有礼,深得朕心,特赐渊政王江墨沉为正妻,半月后成婚,钦此。” 话音落地,在场的人都呆愣不已。 圣旨明黄轻薄,落到手里却重如千斤。 苏渐隐看着久久无法言语。 见她这模样,苏父叹了口气:“既是圣旨便不得违抗,此次出征,为父自己去即可。” 闻言,苏渐隐看向父亲,那斑白的两鬓让她心中一紧。 父亲年过花甲,征战多年落下了一身的病,如今一到湿冷天便刺痛难忍,连手脚都在发抖,如何能上得战场?! 想到这,苏渐隐攥紧了圣旨:“我去求皇上将婚期延后,待我与您从战场归来再成婚也不是不可。” 说罢,她抬脚便要往外走。 苏父将人拉住:“你留在京城,也好照顾你兄长,爹上了战场也能安心。” 提及兄长,苏渐心一窒,步伐也随之止住。 她兄长苏淮安,将军府嫡长子。 本该同她爹一般战功赫赫,光耀门楣,却未曾想到一出生便失智,至今心智还如孩童般。 这也是她明明是女儿身,却还要随父亲征沙场的原因。 “放心,待此战结束,爹便向皇上辞官,告老还乡。” 苏父看着不发一言的女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转身离开。 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苏渐隐鼻尖一阵阵发酸,却尽数被她掩盖住。 半月后,苏父出征。 而苏渐隐也坐上了花轿,嫁去了渊政王府。 喜房中。 透过眼前的喜冠垂帘,苏渐隐抬眸望着几步外同样身着喜服的男子,心里情绪奔涌。 江墨沉,她被赐婚的夫君,渊政王府的主人。 亦是自己倾心多年却不曾表达心意之人! 在她那四封未见天日的遗书中,每一张上都写有他的名字! 无人知晓,当惊诧褪去,她拿着那赐婚圣旨之时,曾有一瞬庆幸。 庆幸那人是他! 江墨沉睨着了眼苏渐隐,薄唇轻启:“你父亲出征,你出嫁,将军府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冰冷而带着讥嘲的语气像把烧红的刀子捅入苏渐隐的心口,痛的她脸色一白。 她没想到在这新婚之日,夫妻之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的薄凉。 交叠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收紧,苏渐隐竭力将心底的痛意压了下去。 可她不想江墨沉对误会自己,更不想辱了将军府,只能忍着那痛解释:“圣上赐婚,我不得不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