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大哥抬手打了我一巴掌,冷幽幽地道:「苏弟,你真狠,真让我恶心!」 回忆与直播一起中断,中断在我慌张无措而绝望的脸上。 一直坚定又冷漠的大哥怔怔看完,身体重重一震,如同被当头棒喝一样靠在墙上。 「怎么会……」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踉跄着身体:「那三天真的是她……真的是她……不,为什么……」 他一张矜贵骄傲的神情变得茫然和深深的慌张。 他撇下万众瞩目的直播间,一路回到家中,狠狠揪着二哥的衣领。 「你不是说那三天苏弟和你在一起吗?你不是说你亲眼看到苏弟把我推下去的吗!」 二哥不以为意:「多大点事,就算是苏弟陪着你又能怎么样,你总不至于要为了这事和我生气吧?」 大哥狠狠皱眉:「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他咬了咬牙,冷峻的眉眼一下红了:「你知道吗,她不说话,我已经猜到了她是苏弟,我说……我说等我们出去我就会好好陪她,爱她。 「而我最后做了什么? 「我打了她一巴掌,甚至和父母说了这件事,从此以后我们所有人都讨厌死了她!」 没错,这件事的后续是苏家人对我厌恶极了。 他们将我当作透明人,不允许任何人和我说话。 我想说出真相,但是二哥对我说:「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大哥喜欢你吗,我告诉你,他那么厌恶你,要是知道和你生活在一起三天,会吐的。」 也是那段时间开始,我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不停地伤害自己。 二哥愣住,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又冷着脸:「就因为这件事,你就对那个该死的苏弟愧疚了吗?」 大哥一拳头打在他脸上。 三哥也怔怔地:「除开那些误会,我想不到苏弟还犯过什么错,但是我对她……好像一直都挺差的。」 爸爸呵斥:「行了,是不是要因为她一个人闹得家庭不宁?」 「闭嘴!」一向温柔知性的母亲忽然尖叫了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直播的屏幕。 这时候我发现,直播中的记忆已经不受我的控制。 记忆不停地播出。 全部是我的视角里的世界。 年幼时的母亲在我眼中优雅高洁,哪怕是偏心我也依旧爱她。 我会常常偷偷看她,尽管大部分都是她抱着苏心疼爱不已的模样。 我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熬鸡汤,小心翼翼偷偷端给她,转眼母亲就夸奖苏心熬的鸡汤很好喝。 我会在她每次牵起苏心的手时,满脸羡慕和失落。 我会在胃疼到打滚的时候,小声唤妈妈。 直播间里传来我一声声细碎难忍的妈妈,妈妈抱着枕头,直勾勾地看着,听着。 忽然她紧紧握着枕头,猛地抬头。 她问他们:「我记得阿弟以前常说自己胃疼,我们都以为是假的,后来她就不再说了,你们说,那个时候我们去带她检查检查,她是不是就不会得胃癌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哥紧紧握着拳头,二哥不以为意地看向窗外,三哥有些恍惚。 「她在手术前和我们说她要做手术了,可能会下不了手术台,想见我们一面,我们都没有去是不是?」 妈妈脸色一丝血色都没有:「你们说她那时候是不是也很害怕?甚至没有求生欲望手术才失败的?」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妈妈将头埋在枕头中,背脊狠狠地颤动着,一瞬间,我感觉她似乎苍老了许多岁。 我的生平直播完,引起了巨大反响。 与此同时,苏心也从昏迷中醒来,跑回了家。 「妈妈,我刚醒来,发现你们都不在身边,我好难过啊。」 苏心一如既往地撒着娇,又不满地皱眉:「阿弟的事情是不是还没有解决呀,感觉路上很多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 妈妈看着她:「苏心,你以前常欺负阿弟吧?」 苏心愣了愣,委屈地摇头:「你是不是听别人胡说什么了,其实有些事我都没有说过,以前阿弟常常欺负我……」 她说的时候皱起眉,有些纠结的样子,透着一股为我遮掩的意味。 妈妈满脸憔悴的失望,她甩开苏心:「直到现在你都谎话连篇!」 大概没有人舍得对她色厉过,她愣住,回头委屈地告状:「大哥,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大哥冷幽幽道:「当初在山崖,是你把我推下河的。」 苏心神色一跳:「大哥你说什么,是苏弟推的你啊……」 大哥猛地攥住她的脖颈:「你还敢不承认,我都看到了,从苏弟的回忆里看到了,苏心,你真是苦心经营,我怎么就眼瞎对你这么好!」 苏心挣扎了几下,被大哥甩在地上。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满脸惊慌之后,低着头默不作声。 「苏心,我们一家人对你足够好了,你为什么要害苏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苏心抬头看着他们,忽然勾勾唇,笑了。 「我害苏弟了?没有啊,我无非欺负欺负她,真正害她的不是你们吗? 「妈妈,是你啊,是你骂她怎么不去死,你的女儿怎么不是我,是你让父亲把她推出门外,险些被冻死,也是你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胃疼而指责她 「大哥,你不过和苏弟生活三天,就满心欢喜地要宠爱她,你当时对她说的话,可是都被我听到了,我恨死你了,所以才把你推下去的! 「哦,是你打的苏弟,也是你安排所有人不理要她逼疯她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的都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骂我?」 苏心从地上站起来,倨傲地看着他们:「反正苏弟都死了,以后我们一家好好的不行吗?」 「你……你……」 妈妈指着她,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妈妈昏迷后,大哥将苏心从家里赶了出去,二哥为此不满,跟着苏心离开了。 妈妈醒来后,精神突然恍惚了,总是会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想,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为我难过。 十几岁的时候,我胃疼到昏厥时常常做一个梦。 梦中哥哥发现我胃疼晕倒,一家人心急火燎地围着我打转。 他们请来家庭医生给我看病,妈妈将我抱在怀里,亲着我的额头喊阿弟宝宝快醒醒。 她亲得我额头酥痒,我忍不住笑出声,睁开眼,撒娇地喊妈妈。 所有人都为我松口气,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梦太美好了,以至于巨大的欣喜令我苏醒,入目是一片黑暗。 摸了摸脸,手心里一片冰凉。 没有人知道我晕了一夜。 我下楼,二哥阴阳怪气地说:「哟,不是装病吗,怎么下楼了?」 其他人漠然看我一眼,露出一种你也好意思出门的表情。 我讨好地笑着,小心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后来我就不再做梦了,因为那终究只是无法实现的奢望。 我在上手术台的时候,还在隐秘地期待着父母和哥哥们如天神一般降临,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别怕。 直到我看到了直播间里,众人围着装扮精致的苏心为她过生日,我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异想天开。 在他们眼中,我是多余的,是养不熟的。 我承认手术失败有我的原因。 那个时候,我毫无求生意志,死也是必然的结果。 按理说我对亲情如此渴望,面对他们的愧疚与惦念,应该会感觉到开心,可我却只觉得漠然。 我在极度贪恋亲情的时候,他们没有给我,我不需要的时候,他们开始反思。 世事真是弄人。 可能是因为执念消散,也可能是魂体受损,我感觉到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而我直播一事,闹得很大,记忆直播也被禁止,大哥为了苏心不顾法律,也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我看大哥抱着我支离破碎的尸体,后悔不已,泪流满面,被警察抓走。 临上警车时,他忽然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他眼中满是后悔,愧疚和痛苦,以及对我的疼爱。 我漠然视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