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鬼戏)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_(阿苑秦泷)冰冷鬼戏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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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灀浑身上下,被黄白相间的烟雾笼盖。
隐约瞧见,凝固的白色晶体,正从半空中跌落。
有些也落在了我脸上。
不是冰晶,是盐晶。
「啊——」
秦灀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哭喊。
「秦泷,我受不了了——」
我的心一阵狂跳,下意识地去摸那铜柱。
「嘶——」
皮开肉绽。
但如雨般飘零的盐晶,转眼令伤口恢复如初。
这是霭村人的特质,是我逃不脱的诅咒。
「你放我下来吧,我后悔了!」
完全烧红的铜柱,在茫茫白雾里,亮得瘆人。
「你坚持住,我这就来!」
我不管不顾,用袖子包住手,四肢并用,试图登上铜柱。
可一阵阵热浪,就要吞噬我仅存的理智。
我亲眼看着衣衫燃起了火苗。
转眼间,浑身上下,烧得片缕不存。
「救我……救我……呜呜……」
秦灀的叫喊声,越来越骇人。
我咬牙切齿,强忍着向上攀登,终于摸到铁链。
「你坚持住,我来了!」
我用力撑高身子,想一睹她的面容。
只要看清楚些,应该就能想起往事。
「啊——」
就在我们面面相对的刹那,秦灀发出了空前撕心裂肺的声音。
她整个躯体,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消失了。
变成细腻的白色散沙,从纵横交织的铁链中滑落。
我还是没能看清她的模样。
高温已令我几近昏厥。
向下一望,离地不高。
我刚准备抽身跳下,可双臂却因高温,牢牢粘在了铜柱上。
越是挣扎,越是牢固。
融化的皮肉,在火红的铜上,化成一粒粒细小晶体,飘然而下。
我的视线,随着晶体,停在了地面的人影上。
那身姿,分明和秦灀一模一样。
她悄然立于铜柱后,一阵阵细浪冲刷着她的脚踝。
那是……盐湖的水吗?
「秦泷,现在轮到你了。」
秦灀的语气,忽然间无比冷冽。
我愣住了。

「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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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她的脸,却听得到她凄厉的笑。
「你这叛徒,你这懦夫啊!」
体会得到她的怨愤,却想不起前尘往事。
我拼命大喊道:
「我只是想逃出鬼蜮,何错之有!」
秦灀悲哀地叹了口气:
「你真的,很会避重就轻……」
她忽然抬起脚,轻描淡写地踢了一下铜柱底端。
整个铜柱,就此倾斜,朝一侧倒去。
「秦灀,你做什么?」
我粘在铜柱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随之倾倒。
「秦泷,现在,轮到你了。」
铜柱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唔……」
我颤巍巍扭转脖子。
只看到自己饱受高温摧残的身体,被压扁在铜柱与地面之间。
而我最后的意识,被一股腥咸的浪潮,完全吞没。
10.
再一次醒转,我依然站在祠堂前。
「大人……」
「不进。」
我提前打断了阿苑的话头。
太爷爷,你究竟在何处啊?
越是处处绝路,我越是渴望真相。
看来,只能做一些变通了。
「阿苑,你可否帮我个忙?」
「大人但讲无妨。」
「你沿着槐树方向,引开那帮凶神恶煞的村民。」
「大人独行,不会更危险吗……」
阿苑看向我的眼神,忽然多了些沧桑意味,甚至还有些失落。
我心中一阵愧疚。
傻丫头,对不起了。
反正我们还能回到起点。
我十分笃定:
「无碍。」
她稍加犹豫,重重点了点头:
「大人万事小心。」
她冲着秦湍到来的方向,小跑而去。
我重新寻了条偏僻小路,想要理清混乱的思绪。
但没走几步,便有低沉唱腔,遥遥灌入耳中。
我循声来到一处戏台前。
太爷爷端坐台下,左手端烟斗,右手搓烟丝,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秦泷?坐吧。」
他背后仿佛长了眼睛。
爷孙俩,相对无言。
我终于急不可耐,一股脑抛出问题:
「太爷爷,信中所言,是真是假?
「村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身上,又发生了何事……」
太爷爷吐出几个烟圈,缓缓转过头来。
即便过去十年,我依旧记得他的模样。
除了须发稍白,那红光满面的脸,不见丝毫皱纹。
他怆然凝视我:
「傻孙儿,何苦回这无间炼狱……」
我心中一阵酸楚。
这些年,壮志难酬,但故乡,并非我心安处。
除了眼前这个老人。
「太爷爷,我放不下你……
「金榜题名后,我漂泊了十年……
「能回村再见你一面,就算是幻象,我也认了!」
我越倾诉,心中越是难过,最后只剩满腔哽咽。
太爷爷伸出满是烟草气息的手,抚上了我的额头:
「孩子,折磨你的是回忆吗?」
我喃喃自语:
「是……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
早已不记得是哪年哪月,关于村子的事,突然就被我淡忘,只留下些许模糊至极的印象。
「是的。」
他十分笃定地替我说出了答案。
「孩子啊……
「记忆只会隐藏,但无法抹除。
「可倘若知道真相,你再也离不开村子,又当如何?」
我的心情,早已焦灼到无以复加。
「我现在是百姓的父母官……
「果真如此,留下来,陪着太爷爷便是。」
烟斗里,余烬一反常态,升起炽烈的火焰。
老爷子泪流满面:
「好,好个父母官……你自己看罢!」
他缓缓起身,走向戏台。
恍然间,便换了一身装束。
身披红袍,足踏金靴,头戴粼粼花冠,尤其耀眼夺目。
只听他唱道:
「盐铁官营,规矩久长,何来刁民,霸了那盐矿——」
「探花儿郎,衣锦还乡,要替圣上,献个投名状——」
我心头没来由一颤。
这唱的,莫非是我的事迹?
太爷爷腔调更悲:
「慰劳大人,戏台铺张,劳民体肤,砸死乞丐张——」
戏台上飘过浓雾。
下一刻,乞丐被大树砸断的两截身体,分别出现在戏台两侧。
血肉模糊的腿脚,还能蠕动,崎岖变形的上身,也在艰难爬行。
我冷汗淋漓,惊声大叫。
这一声,似是惊动了努力攀爬的乞丐。
他怒目看我,满眼不甘:
「探花郎,有两句话,要与你讲……
「这霭村里伐了多少木,才让大人,欢笑一场?
「这戏台下填了多少骨,才得如此,宏伟漂亮!」
11.
伐了多少木?
填了多少骨?
问我做什么?
「问我做什么!」
我紧紧抱头,嘶声大喊。
浑身血污的他,似乎并不指望我回答。
两截身子,艰难地融合在一起。
然后以折叠扭曲的姿态,重新站立。
「可怜我装疯卖傻,疏狂一场,还是木断身殒,逼死满堂!」
这一句,已不再是唱腔。
而是缭绕回荡的哀怨之声。
声浪摧枯拉朽,几乎要把我连人带椅,一同掀翻。
「别唱了,别哭了!」
我捂紧耳朵恳求道。
乞丐的确住了嘴。
准确来说,他从戏台上消失了。
只剩下太爷爷一人,唱起了独角戏:
「盐税难继,迁村为上,谁敢不从,千万杀威棒!」
「开采不易,进出阻挡,只图方便,推平那学堂!」
「盐湖天赐,却成皇粮,旧情何用,炮烙寡妇灀!」
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
阴风一阵比一阵彻骨。
戏台上,随着唱词的变化,对应涌现出不同的人。
皮开肉绽的秦湍,最先呵斥:
「探花郎,同乡情谊何处讲,打得我骨裂筋断,戚戚没商量!」
不……不,我连鸡都不敢杀!
接着,是一身血洞的孩子们:
「探花郎,端的是心狠,引官兵,挑我心肝肺,毁我满庭芳!」
从未想过,稚嫩的童声里,会有如此满溢的怨气。
最后,是披头散发、神情凄厉的秦灀:
「探花郎,为何把铜柱烧得那样红?没烫掉皮囊的病,却烫死我了——」
她一个「了」字,拖得好长。
像两根长钉,钉穿了我的耳道。
我近乎疯狂地捂着双耳,低声咆哮:
「怪你们……怪你们不听劝……」
又是一阵浓雾。
降临复消散。
乞丐、秦湍、秦灀还有孩童们,突然围在我的四周。
居高临下,脸贴着脸,俯瞰椅子上的我。
他们齐声唱道:
「绝户灭种,一去不回!
「何罪何罪?怀璧其罪!
「谋我盐税,多痴狂,绝情无义,最心伤!」
他们怎就如此喋喋不休?
他们又凭什么这样说我!
他们的判词,又何尝念及同乡之情?
那些目光,有的麻木,有的痴傻,有的纯粹来自怨妇。
如同千针万刺,要我把活剐。
我没理由受着。
我用更酷烈的眼神,一一回敬。
「我不是绝情,我只是不认命!
「我不要一辈子守在这鬼地方!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要题金榜,吃皇粮!」
原来我文弱之躯,也能爆发出如此高亢之声。
戏台在声浪中,摇摇欲坠,一阵阵「吱呀」声后,轰然倒塌。
坍陷的废墟,化作浪潮向我涌来。
眼中所见,难以置信。
为什么会这样?
呼啸而来的,不是石块木屑。
而是漂浮着无数尸身的血色浪潮……
12.
浪潮一阵阵冲刷着鼻翼,呼吸渐渐通顺。
腥咸之气,一如既往地浓烈。
紧接着,身体从上到下,逐渐恢复知觉。
我茫然坐起。
但眼前万物,都显得极不真切。
「这……是……」
整个霭村,怪极了。
像被纵横交织的线,切割成破碎的小块。
每一个碎块里,交替轮换着各不相同的景象。
有时残破,有时繁华。
有时人群熙攘,有时老树昏鸦。
有时高楼宾客,意气风发,有时断壁残垣,朽木喑哑。
突然间,那朽木里,抽出了一支新芽。
「大人……大人快醒醒!」
阿苑焦急的呼唤声,惊醒了我。
「有人来了!」
秦湍的队伍已近在咫尺。
来不及跑到别处了。
我的目光,还是落在了祠堂上。
「阿苑,躲进去!」
祠堂的结构,比前几次轮回,看上去更加破败。
什么都不要管,躲好就是。
我心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大人,那里!」
阿苑眼尖,发现了从房梁上垂下的草绳。
「阿苑,你先上去!」
阿苑却站在了我身后。
「大人,我托你上去。」
我盯着她瘦弱的臂膀,摇了摇头:
「你自己爬不上来的,他们会杀了你,你不怕?」
她肩膀剧烈颤抖:
「怕,当然怕。
「可我总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很多回。
「就像醒不来的梦魇,总是在重复一样……」
原来她能感知到轮回。
那就好解释多了。
我轻按她的肩膀,让她同步我的呼吸频率:
「别怕,我和你有一样的感觉。
「但我一定会带着你,从疯子们手上逃出去!」
阿苑与我对视片刻,眼中忽然有了光。
「有大人这句话,就够了。」
她不肯先走,硬要用单薄的肩膀,向上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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