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两秒后,还是觉得他刚刚那句话是嫌自己啰嗦,云霏霏看一眼车外,转动方向盘,往右侧开了过去。 虽然她压根没想撞上去,虽然隔了一大段距离,高驰还是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撞到了二姐高源身上。 后视镜里看到他狼狈的模样,云霏霏咧开了嘴。 高驰扶着高源胳膊站稳,转头看向车头。 后视镜里,她笑得眉眼弯弯。 高驰眯了眯眼,盯着车屁股,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第4章 不该碰的东西 凌晨四点半,露水湿重,温度很低,云霏霏打着哈欠赶到村里时,众人已经开始吃早饭了。 太早了,没什么胃口,她只要了半碗热粥,在曹广山身旁位置坐下了。 曹广山看了她一眼,夹起半根油条塞进她碗里,说:“多吃点。” 云霏霏正含着口粥,看着碗里被粥浸泡的半根油条,皱着眉把粥咽下去,没精打采地说:“不想吃,吃不下。” 曹广山说:“别浪费粮食。今天忙完休息几天,好好收拾一下,和我外甥见个面。” 云霏霏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就把油条也吃了。 五点出棺。 云霏霏取过白线,和曹广山一人拽一头,连在纸轿和棺木之间,对姐弟三人说:“你们捏着白线,从棺木捋向轿子,捋三遍喊三遍‘妈,上轿了’。这是最后一次送灵,三声后,最后一缕魂魄坐进轿子。轿子烧掉,她就去了该去的地方。” 待姐弟三人做完,曹广山一声吆喝:“起棺!”紧接着高亢幽怨的唢呐声起,送棺队伍走动起来。 唢呐师傅一人在前,曹广山跟在其后,云霏霏走在队伍最右边,背着音响,时不时和着音乐敲两下铜钵,高驰抱着相框,两个堂弟抬着“官轿”,跟在曹广山身后。再后面是棺木以及抬棺的十个大爷,家属跟在棺后,走在最后面。 棺木很重,走五步歇一步。 路还剩一半,云霏霏说:“女性家属留步,磕完头就可以回去了。” 一人大声道:“为什么?” 云霏霏看向说话的人,见是高驰的二姐高源,沉默。 送灵的人纷纷停下来看着她,她身边的中年妇女拉住她,说:“几千年的规矩,女儿只能送到半程。” 高源说:“什么破规矩,我不管!” 中年妇女呵斥道:“让你磕头就磕头,哪这么多废话!” 棺木停下,所有女性家属都跪下,中年妇女扯着高源跪下磕头。 送棺队伍离开,女性家属纷纷起身,高源依旧跪着没起来,中年妇女拉她起身,高源一把甩开她,往路边草垛坐下,将脸埋进了臂弯。 女性亲属送灵只送半程,这个“规矩”已经立了千年,谁都违抗不了。 云霏霏看一眼高源,大声说:“都早点回去吧。” 不待众人说话,云霏霏转身跟上队伍,走到队伍右侧。 “这家人也没个哭棺的。” “哎,出棺最讲究哭丧,哭得越大声越好……” 抬棺大爷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得到,云霏霏看向身旁抱着相框的高驰。 他脸被白麻布遮了一大半,看不见什么表情,只看到他紧抿着的嘴唇…… * 下葬的地方是一块朝南的白杨林,挨着高驰的曾祖父和曾祖母。 曹广山嘀咕道:“风水不错。” 云霏霏扫了一眼,不就是普通的树林子吗? “怎么说?” 曹广山解释道:“土坡上,地势高,不会积水。坐北朝南,阳光充足。你再看看,这周围都是白杨树,材多,就代表财多。关键是对面有个池塘,不缺水,水也是财富,庇护后人。” 云霏霏咂舌:“这么多讲究?” 曹广山说:“当然讲究。活人讲究,死人更讲究。选址的好坏,关乎后代前程。” 棺木要在户外停放一个月,吸取天地精华后再下葬。 落棺后,云霏霏让高驰把纸轿放在棺木边的土坑点燃。 火苗升起,她大声道:“磕头。” 家属纷纷跪下磕头。 云霏霏对高驰说:“把火纸全扔进火堆。” 高驰只撕开了火纸的外包装袋,没拆开,直接都给扔了进去。 火纸没有摊开,压住了火苗,烟雾蹭地蹿了起来。 云霏霏离得近,第一个遭殃,烟雾直冲她脸而去,她立刻转身往边上躲。 余光看到高驰拿着根树枝要去挑,她大声呵斥道:“不要挑,让它慢慢烧。” 高驰看了她一眼,将树枝扔掉了。 烟雾像是缠上了她,怎么也躲不开,云霏霏红着眼流着泪,又往另外一边躲。 “看着点,别让火苗把附近的落叶和枯枝点燃了。要是引来了山火,就麻烦了,哎——” 脚下一个小土坑,脚还没完落下,就被一股大力扯着离开了。 好半晌过后,云霏霏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现在站的位置在上风口,烟雾都吹向了下风口她刚刚站的位置。 她红着眼睛转过头,看到了身旁站着的面无表情的高驰,她又转回头,大声说:“磕完头,留下一人,其他人都回去。” 众人慢慢散开,只剩下土坑前跪得笔直的高驰。 云霏霏说:“不用跪了,在这看着就行。等烧干净了就可以回去了。” 高驰没动。 太阳渐渐升起,火不紧不慢地烧。 云霏霏看着那火苗,皱着眉,她很想吐,却深呼吸了几口气,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风吹跑了坑周没燃尽的火纸,高驰起身,将它们捡回来扔进火坑。 猛然一阵风起,火苗到处乱窜,云霏霏刚想说“看着点”,火坑旁的落叶已经燃了。 她吼道:“快灭火!” 高驰说:“你让开。” 云霏霏弯下腰用手去抓那些落叶,高驰捡了跟粗树枝,蹲了下去。 等她转身,火坑四周多了圈“隔离带”,一圈湿润的泥土将落叶和火堆隔离了开来。 云霏霏昂着下巴,瞪他:“让你看着点,你怎么看的?!” 高驰看她两秒,低头将散落的几片落叶扔进了火堆。 见他不说话,云霏霏将手里的枯叶扔进了火堆。 唯一能盛水的塑料袋已经被高驰扔进火堆烧了,云霏霏脱下身上的毛绒外套,往池塘边走。 水面很低,云霏霏抓着一只袖子,把外套扔进池塘,等衣服浸满了水,她将衣服捞了出来。 毛绒外套浸水后沉得厉害,云霏霏拎着领子一路滴滴答答回到了坑边,捋起袖子,双手用力拧。 沿着隔离带四周浇了一圈,裤腿已满是灰尘,脚边两片枯叶被火苗点燃,云霏霏刚想拿脚去踩,高驰已经一棍子全给薅进了坑。 云霏霏把衣服递给他:“把这四周再浇一遍。” 衣服很重,高驰又拧了拧,哗啦啦啦啦。 “你没拧干净。” 他说话语调平缓,语气也平淡,压根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可云霏霏还是觉得里面带有浓厚的感情色彩,且全是负面的。 她看向他。 面无表情。 也许听岔了。 懒得去想,云霏霏觉得冷,放下袖子,说:“快点,省得再起火了。” 晨光里,她脸侧慢慢浮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高驰看一眼她单薄的肩膀,以及她身上的薄 T,问:“冷不冷?” 云霏霏说:“废话别那么多,赶紧……”话没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 高驰挑了下眉,脱下外套递给她,云霏霏扫了一眼,摇了摇头。 “快点。” 高驰笑了下,敞开外套罩在她肩膀上,拎着湿外套往池塘那边走。 云霏霏皱着眉盯着他的背影,将胳膊往袖子里钻了进去。 法子虽然笨,但是很实用。 高驰把坑四周满满浇了三遍水后,看向她,问:“这样行了吗?” 和刚刚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