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地转,差点儿站不住身子。 “身中剧毒,时日无多”八个字好似生风而起,顷刻间,如同一柄利剑,穿胸而过。 怎么会…… 世子明明应该打完这一场漂亮的胜仗,凯旋汴京,鲜衣怒马,接受所有百姓的顶礼膜拜。 他怎么会身中剧毒,怎么会时日无多? “阿樱,你先别着急……” “阿樱,你怎么样了?” “阿樱,你先别担心,阿渡应该没事儿,也可能是军报有误!” “阿樱!阿樱!阿樱!” 所有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无数人站在她面前,她却看不到似的倒退几步,身子摇摇欲坠。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团乱麻,神情呆滞的坐在椅子上,一时半会儿竟忘了哭。 银兰哭着将她扶住,秦氏叹了口气,眼睛也是红的。 林氏红着眼走上来,“阿樱……” 说到一半,亦是泣不成声,哭着昏倒在赵徽怀里。 “快来人!” “来人,先将国公夫人送回房去!” “快去请大夫来!” 灵犀阁里顿时一片混乱。 周遭场景一整个天翻地覆,时间却似凝固在她身边。 顾樱眼神茫然而木讷,张了张唇,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银兰,我是不是看错了?” 银兰眼里含着泪意,颤声道,“夫人,世子快要回来了……” 顾樱低低喃喃,“阿渡要回来了么?” “是的……” “那我去接他。” 说着,从椅子上起身,整个人如同风中落叶,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秦氏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银兰和胭脂忙去追赶。 和几个婆子一道,才将看起来毫无情绪波动却格外倔强的顾樱抱回了长风阁。 顾樱心口窒息得厉害,仿佛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压得她直不起身,无法呼吸。 她被银兰等人按在床上,急促的喘息着,眼圈儿一寸寸猩红,“放开我!” “夫人,你不能激动……你还怀着孩子……” “我要去接阿渡,银兰,你放开我!” “砰”的一声。 实在没有办法,银兰只得先将自家夫人打晕。 看着倒在床上昏睡过去的女子,一堆丫鬟婆子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伤痛。 胭脂后怕道,“银兰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夫人急火攻心,会不会……” 看着夫人那高耸的肚子,她便害怕得不行。 夫人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小世子还没出世,怎么就遇上这种事儿呢! 银兰抿唇,抹了抹朦胧的泪眼,飞快道,“让夫人先好好休息……信上不是说了么,世子只是身中剧毒,并未身死,有疆公子在,兴许还能救回来。” 叶灼疆看起来年轻低调,医术却在沈如许和林氏之上。 众人总算吃了颗定心丸。 银兰道,“你们都下去吧,世子受伤的事儿切记不可随意外传。” 说着,又赶忙吩咐道,“胭脂,你速去将疆公子请过来。” 胭脂一脸焦灼,“是!” …… 国公府忙了一夜。 秋雨淅淅沥沥的落在庭院里。 这场雨从半夜就开始了,一直下到第二日清晨,廊檐上水汽弥漫,仿佛人心里挥之不去的迷雾,沉重又潮湿。 顾樱呆愣的坐在床上,听银兰说话。 “送世子回来的是苏小侯爷……奴婢听说,羌族还是败了,老国公留在战场善后,顾老将军奉旨与羌族在株木山议和,想必过一段时日才能回来,世子……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只是最后在与羌族乐苏公主的对战中不小心中了那公主的计,所以才染上了剧毒。” 第444章 情况危急 “现今小侯爷已经将世子送进了皇宫,由陛下见过之后,才能让世子回国公府。” “疆公子就在外面,等世子一回府,疆公子就会替世子医治,世子不会有事的。” 床上的人默然无语,虽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却让人能真切的感受到她彻骨的悲痛。 “夫人……” 看着夫人呆滞的神情,银兰有些说不下去了,心里微微发酸。 她紧紧握住顾樱的手,扬起发红的眼睛,将她叫醒。 顾樱好半天才回过神,扯了一下嘴角,想笑,却笑不出。 “让疆疆进来吧。” “好。” “我就在这儿等世子回来。” “好……” “疆疆会治好世子的,我也没事儿。” 她淡笑着,也不知在说服谁,小手撑在枕上,却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一阵重重的无力感。 眼眶酸涩得厉害,可她还是没有哭。 直到下午,苏桓风让人将世子送到她面前,十几个挺拔如剑的士兵护送世子回府。 大雨倾盆,兜头淋在每个人心上。 她一抬眼,看见男人清隽瘦削的面庞时,眼底的泪水才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滚滚而落。 她双腿无力,缓缓走到男人身边,小手刚覆上他紧闭的双眸,脑子便有些发晕。 泪水滴答滴答的砸在男人刀削般的俊脸上,显得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更加苍白病态。 “阿渡……” 她带着哭腔,颤巍巍的唤他名字。 可他却始终醒不过来。 顾樱心口微微窒息,脸色一阵惨白。 苏桓风皱着眉头,盯着她悲戚可怜的背影,心脏蓦的揪紧,“二姑娘……” 这称呼一出口,又觉不对,忙改口道,“少夫人……你,你先别伤心……” 顾樱心中伤痛,却还有理智。 她让开身子,让随行回来的士兵将世子抬进屋中,又转身对苏桓风道,“小侯爷,能请你仔细给我讲讲阿渡中毒的事儿么?” 在此之前,她听过无数个版本关于世子中毒的事儿。 但都比不上身在现场的苏桓风知道得更详细。 世子是东黎百战不殆的战神! 他怎么可能会突然在战场上身中剧毒? 她不想听那些搪塞她的话,只想要一个真相。 对上那双通红漂亮的眸,苏桓风目光定了定,又落在她高隆的小腹上,心中久抑的苦涩漫上心尖,“好……好,你要听,我便说给你听……” 顾樱心痛难忍,倔强的抿了抿嘴唇,“多谢小侯爷。” 说完,人转身便进了长风阁。 有多久没见她了? 苏桓风心想,一年零三个月又两天四个时辰。 时间改变了他许多,而她也不复当年,不过,成了婚,做了当家主母的小姑娘终究是不一样了,越发美丽,也越发动人。 苏桓风双手负在身后,不自在的抵住腰间渗血的伤口,眼里却满是对顾樱的担心。 阿渡中毒,她一定很难受吧。 她还怀着孩子,算时间,也该临盆了…… 他正自顾自尴尬的守在长风阁外的长廊上,挺着脊背,组织着语言。 叶灼疆挂着药箱子从外走进来,路过院子中央,奇怪的扫了苏桓风一眼,“你是?” 这一年多,苏桓风在军中历练了许多,也变得格外沉稳。 他正了正神色,对叶灼疆抱拳,“在下,苏桓风。” 叶灼疆眉梢轻动,苏桓风? 原来是阿樱的前未婚夫,差点儿成了他侄女婿那个。 他又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的伤得尽快处理,不然小心落下残疾。” 护送赵长渡回汴京的过程一路艰险,苏桓风并未当回事儿,“我没事。” 叶灼疆道,“男人的腰可不能随便受伤,你要是日后还想娶妻生子就听我的。” 苏桓风脸色一僵,正不知所措。 那边,叶灼疆已经开始随意使唤起长风阁的人来。 赵长渡回国公府后,长风阁的人便多了许多。 他叫来怀安,让他先带苏桓风去处理伤口。 “小侯爷,跟我来。” 怀安双眼无神,自己头上还包着纱布,脸色沉重的带苏桓风往西厢房走去。 …… 叶灼疆进了长风阁正房。 这一进,天擦黑,人才出来。 国公府一大家子人都守在长风阁内,见叶灼疆神情凝重的走出来,纷纷迎上前去,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焦虑担忧。 “阿渡怎么样了?” “到底还有没有救?” “阿渡到底中了什么毒?” “疆公子,你说话啊!” 叶灼疆捏着眉心,“行了,人我已经看过了,也施了银针,你们先回去吧,让阿樱自己留在这儿照顾就成。” 林氏和秦氏殷切的看着叶灼疆,“阿樱怎么样了?她现在这样……身子可不能垮了。” 林氏双眼通红,泪流满面,忙附和道,“是啊……” 阿樱是怀孕的妇人,又将要临盆,若这时候身子垮了。 等到生产之时,只怕根本没劲儿生孩子。 到时候,莫说阿渡能不能活下去,只怕她和孩子也十分危险。 赵家如今就阿渡这么根独苗苗,若阿渡不能成活了……起码阿樱还能生下阿渡的血脉,为国公府繁衍子嗣…… 看着这一双双殷切的眼睛,叶灼疆心底有些烦躁。 毕竟行医多年,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般棘手的情况。 “好了好了,我是大夫还是你们是大夫?让你们先离开就先离开,莫要堆站在此打扰我治病救人的心情。” “好好好……我们都听你的。”赵徽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