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病历写完最后一行字,他才叹了一口气,抬头,“就下周吧。” “下周?” “下周我才有空。”他解释。 “好。” 成年人就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我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内心忐忑。 5 一周后,我再次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我做手术的决心被动摇了。 起因是我妈这周叫我去吃饭,有叔叔,弟弟,妈妈,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回到出租屋,我环顾着四周,脑海里浮现刚才在妈妈家的温馨画面,我突然叹了一口气,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寂。 我妈和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离婚后,我跟着妈妈,从初中开始,我一直在住校。 因为妈妈在我初中的时候遇到了现在的叔叔,组成了新的家庭。 她很幸福,我应该高兴。 可是回到出租屋,我感到身心俱疲。 我突然就想留下这个孩子了,我太孤单了。 我知道,陆年肯定不会同意,换谁藤都不会同意。 他可能有女朋友。 所以直到我再次坐在他办公室,我还在纠结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嫂子,又来找我们陆医生?”这应该就是陆年口中的周数。 “是。”我坐在那儿,有些拘谨。 “你别这么叫我!”我小声提醒他。 “别害羞啊,”周数瞬间凑过来,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我们之前都在打赌,高冷的陆医生会被谁降服……没想到啊,是嫂子你,我们可太佩服你了。” “啊?”我被他这话逗得一脸蒙,小声提醒,“你们误会了……我和他不是……” 最后我放弃挣扎,来了一句,“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你别乱说啊” “谁?”他忽然严肃地看着我,“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很蒙,陆医生没有女朋友?我误会了? “你是说,陆医生背着嫂子你找别的女人?”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才是那个“别的”女人。 “你很闲?”突然头顶飘来一句话,一道身影出现在我们跟前。 陆年! 我吓得立马站了起来,有一种上课讲话被当场抓到的尴尬。 “我……”我刚想说点什么。 周数也吓得立马装模作样地抱着病历溜了出去。 “没说你。”周数走后,陆年放轻了语气,揉了揉我的脑袋,示意我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办公桌前。 我有些囧,他怎么老是喜欢摸我的头,他不知道这个动作,让人觉得既亲密又羞耻吗? “怎么总是很怕我?”他没由来地看了我一眼。“我很吓人?” 我有些紧张地坐下,“不是,就可能觉得你年纪大……像……” “像什么?”他突然来了兴致。 “长辈。”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长辈?”他一下子气笑了。“你多大?” “差一个月22岁。”我被他笑得有点虚。 一个严肃的人突然笑起来,真的要命。 况且,他还偏偏长了一张过于迷人的脸。 “是有点小。”他收住笑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等下。”他突然站起身,去隔间换衣服。 这几分钟,我等得很煎熬,我有些纠结到底该怎么说。 因为刚才周数说陆医生没有女朋友,我的内心就更加动摇。 想到我22岁了,还没谈过恋爱,而陆年无论从外表,谈吐,工作……各个方面还是挺符合我对另一半的期待的。 当然,他渣这一点除外。 我在想,或许我也能和他谈个恋爱。 最后我鼓起勇气站起来,走到他隔间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陆医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握紧了拳头,其实当面说,我没有勇气,这样隔着门,更好。 他没回答,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 “你有女朋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试试,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这一句话,仿佛耗尽了我所有力气。 我站在门口,等待他的审判。 然后门开了,没等到他的审判,等到了手机扩音器的审判…… “留下!当然要留下,你敢动一下,我就跟你断绝关系!把我孙媳妇完完整整给我带回来!” 他倚在门框,将手机递到我面前,然后继续换衣服,电话那一端的声量之高,足以体现对面那位的气愤。 “这是?”我接过这块烫手山芋,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爷爷。”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地笑了笑。 “诶……孙媳妇,是吗?你别怕,等陆年那个臭小子回来,我打断他的腿,他还敢欺负你……孩子必须留下……” 陆年爷爷在电话里说了一大篇,我尴尬得抠脚,只能一个劲地点头,说好。 而陆年竟然听到最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又跑去坐着写病历。 他是人吗? 我没了。 6 接完电话,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我走到他面前,将手机还给他,不敢看他。 “真会闯祸……”他看了我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在接电话。”我一脸抱歉。 “总之,别听他的。”他站起来总结一句。 “陆医生,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我切入主题。 “我爷爷都听到了,你说呢?”他反问我。 “哦。”我等待他的答案。 “你再想想吧。” 我把他这句话当作拒绝,于是愣在原地,手脚发凉。 “为什么?”我真佩服自己,竟然这种时候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愣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你太小了,也太乖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他又扫了我一眼,喃喃道,“太小了。” 我一时间分不清他说的小,是哪里小,总之我羞红了脸。 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 只是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他最后说的那句—— “解决一个错误的最佳选择是及时止损,而不是用另一个错误来掩盖之前的错误。” 我告诉他今天暂时不做手术了,然后逃一般走了那里。 7 两天后,在我对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突然就被陆年的家人联系了。 这其中包括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叔叔婶婶…… 一天内,我接电话差点接到崩溃。 反正他们的中心意思就一个,孩子必须留下,陆年她们去搞定。 至于怎么搞定? 我感觉任何人都招架不住这样一波亲戚的轰炸。 果然,第二天,陆年就出现在了我出租屋的门口。 “你怎么来了?”我开门看到他的时候,很惊讶。 因为他倚着我门口的墙,手里夹着烟,脸色却苍白得要命,地上落了一地的烟头。 “解决你这个小麻烦。”话落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把我捞到一边,径直朝我屋里走。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爷爷他们怎么有我的电话。”看得出来他因为这件事很烦。 “……”他灭了烟,没有直接回答我,在沙发一角懒懒地坐下,笑道,“昨晚值夜班,现在有点困,能借地方让我躺两小时吗?” “啊,可以。”我赶紧把沙发上的布偶挪开,让他有地方躺。 难怪,他整个人看起来如此疲惫。 他躺下后我才发现,相对他的身高来说,我家的沙发太袖珍了,他这样睡有些憋屈,应该不是很舒服。 可是他依旧一秒就入睡了。 他说睡两小时,让我叫他,可是到了时间,他的头仍然深深地埋在我的沙发里,看起来疲惫极了,我竟有些不忍心叫他。 我不叫他,他却到点就自己醒了。 他伸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8:30,开门了。” 说完就自己坐了起来,整个人又看起来精神抖擞了。 “什么开门了?”我问他。 其实这两个小时,我很忐忑,我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上次被拒绝后,我就不想再看见他,有些尴尬。 “户口本在吗?”他突然盯着我的眼。 “不在。”我心忽地漏了一拍,“在我妈那。” “……”他盯着我看了一阵,又笑着叹了一口气,“是该去一趟。” 8 等我回过神来,我和他已经来到我妈楼下。 “苏雪。”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 “你想好了吗?” “什么?”我脑子一下子转不过,但还是习惯性回了一个,“嗯。” “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而且我平时挺忙的,一周七天,有六天都在医院,剩下的那天也是随时候命,我可能就是那种下了床拍拍屁股就走了那种人。”他突然望着我,叹了一口气。 “哦,理解,你们医生救死扶伤,真伟大。”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他盯了我一秒,像是想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