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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扔下去水里的鱼儿抢得更加凶猛,等过了不知多久,那些鱼儿翻滚着重新沉入水底,看累了的安帝才回过头来:“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乱子?”

  晏珩低头:“陛下恕罪。”

  “恕罪?你说的倒是轻巧!”安帝沉着眼:“你抓人倒是痛快,可曾想过后果,那宋国公府是先帝赐下的勋爵,就是朕想动他们都得思虑再三,你倒是好,连回禀都不曾回禀就直接带着黑甲卫将人抓了。”

  “你可知道就这一个时辰,有多少人进宫来跟朕弹劾你萧督主豺狼冠缨,仗势横行,朕让你统帅黑甲卫统管枢密院,不是让你这个混帐东西视朝廷法纪于无物!”

  安帝说到怒时,抓着手里的鱼食就朝着晏珩砸了过来。

  那碾碎满是腥味的饲饵让得晏珩侧了侧脸,等回头时,垂眸低声道:“微臣知道陛下会护着微臣。”

  安帝闻言险些被气笑:“朕砍了你脑袋还差不多。”

  “陛下不会的。”晏珩声音温和,仿佛没看到安帝怒意,只是就事论事:“陛下若真要砍了微臣,何必跟微臣说这么多,至于朝中那些人,他们不服微臣已久,微臣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们也照样唠叨。”

  安帝瞪他:“你既知道他们心思,还给他们借口?!”

  他说话间将手里的鱼食罐子扔在桌上,旁边立刻就有宫人端着盛了水的金鳞纹铜盆让他净手,晏珩见状直接起身接过了那盆子,哪怕有水溅到了脸上,他也仿佛全然不知,只待安帝洗完手后转身取了帕子让他擦干了手。

  外间有宫人送了茶具过来,晏珩接过后便放在桌上替安帝煮茶,安帝见他这般熟稔伺候的样子,心里头怒气倒是散了些,也没怪罪他擅自起身的事情,坐于晏珩对面皱眉道:“为什么突然去动宋家的人?”

  晏珩道:“宋鸿与戾太子旧臣勾结。”

  安帝睇他一眼:“少跟朕打马虎眼。”

  宋国公府这事儿说大也大,宋鸿违逆先帝旨意调换逆犯,将本该处死的人偷天换日出来,这般大不敬说是谋逆也不为过,可关键是,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在位的是先帝不是他,戾太子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别说一个无甘紧要的逆犯之女,就算是戾太子还活着,那也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宋鸿这事若不追究也顶多就是年轻时的一桩风流债。

  晏珩为此就动用黑甲卫大闹宋国公府,还被一堆人抓了把柄,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安帝沉声说道:“戾太子早不成气候,你岂会为着这点事情就落人话柄。”

  晏珩拿着茶匙轻轻拨弄着炉上的茶汤:“戾太子是不成气候,可那到底是先帝曾经下旨严惩的逆贼,宋鸿违逆先帝圣意,调换逆犯之女,其罪不能不罚,否则将来人人效仿,陛下威严何在?”

  他面容隐在升腾的烟雾里,透出几分冷淡。

  “况且,此事还与铖王和陆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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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铖王这些年看似安份,暗地里却与世家往来,跟皇后娘娘和四皇子也颇为密切,至于陆家更是仗着世家之首屡屡朝堂逼迫陛下,陆崇远奸猾不逊。漕粮的事情陆家太过谨慎,一时片刻难有进展,可若能就戾王旧事参他们一本,陛下也能够就此治罪,朝堂之上多少能松缓几分。”

  安帝闻言眉心紧蹙:“你是说,宋家这事陆家也有份?”

  “有没有份微臣不清楚,可眼下无疑是对付陆家最好的机会。”

  见安帝微眯着眼看他,晏珩搅弄着炉上茶汤。

  “当年先帝命他们清剿戾太子一脉,凡东宫臣属尽皆处死,宋鸿能将许贞换出,堂而皇之将其豢养在京中,若说这其中无人帮忙怎么可能?”

  “况且就算当年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是宋鸿想了其他办法钻了空子,可是此话传出去有谁会信?特别是铖王,他先是放跑了逆犯之女,与宋家结亲,后又威逼地方官员伪造籍书替宋氏遮掩。”

  “知情的说他是顾虑铖王妃不愿被宋家牵连,不想失去宋家这么一个显贵的姻亲,可若是不知情的闻听铖王这段时间所为,谁会相信他是无辜的,陛下会信吗?”

  当然不信。

  安帝微眯着眼轻抚手中挂上的菩提珠串,脑海里却是在想刚才晏珩的话。

  铖王堂堂亲王,身份尊贵,那宋家不过是臣子之家,有什么能耐能让铖王铤而走险去帮他们。

  要是不知内情乍然闻听铖王所为,世人都会去想,他定然是知道宋家有问题,才帮着他们隐瞒遮掩,他更说不定是与当年的案子有关,甚至是与宋家人勾结故意放走逆犯,所以时隔多年那许家血脉出现时,他才会为了宋家去欺骗铖王妃他们,甚至还做出伪造籍书,编造宋熙过往这种让人不耻的事情。

  茶汤逐渐沸腾,里头茶香弥漫整个水榭。

  晏珩伸手撇去上面浮沫,朝着若有所思的安帝说道:

  “宋鸿有没有罪只能陛下说了算,铖王有什么资格去给宋家施恩?就算铖王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帮着宋家欺瞒陛下那就是罪过,更何况,当年与铖王一起清剿东宫叛逆的人,还有陆崇远。”

第73章论揣摩帝心,无人能胜晏珩

  晏珩点到即止,安帝眉心却是蓦地一跳。

  他心思急转,脑子里已然明白晏珩的目的。

  铖王也就罢了,安帝对这个弟弟从来都不算亲厚,他暗中与皇子、世家勾结,给个教训也是理所当然,最重要的是陆家,特别是陆崇远。

  此人一直都是他心腹大患,伙同世家之人侵占朝堂,屡屡于政事之上威逼于他,让他如鲠在喉,若是能借此将人拖下水来,甚至让陆崇远落罪……

  安帝瞬间动了心。

  晏珩了解眼前之人胜过他自己,见安帝神色松缓下来,他伸手将煮好的茶汤舀了些出来,轻缓落入桌上摆着的金线白瓷菊色盏中。

  盏中汤色清亮,嗅之生香。

  晏珩伸手将其推到了安帝面前:“其实微臣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陛下也知道微臣将那阮青黛认作义妹的事情,其中虽说有些缘由,可在外人眼里那阮青黛就是微臣的人,旁人皆知要让着几分,反倒是宋家视微臣如无物,屡屡寻衅欺压。”

  “微臣这人护短又好脸面,若是不能给宋家一个教训,那往后谁人还怕微臣,又有谁还会将微臣的话放在心上,人人都敢踩着微臣的脑袋蹦达。”

  他眼底浮出冷戾之色,说话时也满是阴沉。

  “微臣是陛下手中利刃,得陛下看重,替陛下震慑诸臣,若微臣这利刃折了锋芒不再让人生惧,那陛下还留着微臣有何用?一柄钝刀,谁会在意?”

  晏珩将自己的野心和顾虑说的明明白白,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睚眦必报,他就是看不惯宋家欺辱他护着的人,不喜宋家折了他的颜面,所以才故意借机朝着宋国公府下手。

  外间伺候的小太监听到晏珩这番话脸色微变,就连安帝身边站着的那近侍也是忍不住替晏珩捏了把冷汗。

  萧督主怎能这般跟陛下说话,他就不怕陛下动怒?

  “你倒是敢说,这般挟私报复,不怕朕降罪?”安帝面上喜怒不辨。

  晏珩平静说道:“微臣是什么性子陛下早就知道,是陛下将我从微末之时提携至今,无论任何事情我都不愿意欺瞒陛下,若是陛下怪罪我也愿意受着。”

  他抬眼对上安帝时神色认真:“我如今所有一切都是陛下给的,也只想当陛下最忠心的奴才,世间嫌隙皆是因猜忌开始,我宁肯被陛下降罪,也不愿意骗了陛下让您对我失望生疑。”

  安帝听着晏珩直白至极的言语,心里妥帖至极。

  先前晏珩说他是为了陆家和铖王才会对付宋国公府,安帝虽然动容却依旧有所犹豫,可他直接将自己私心说了出来,将他那份得势张扬、睚眦必报的性子坦露干净,他反而觉得放心。

  他不在意眼前这个阉人嚣张跋扈,也不在意他有些小心思,毕竟这朝中京中,权贵官宦,想要朝上爬铲除异己的比比皆是,谁能没有没有半点私心?

  只要他能时时刻刻记得,他身上的恩宠是从何而来,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只依靠着他这个皇帝,那就够了。

  这人是安帝亲手提拔起来的,既无宗族可依,又无亲朋故友,他所有的身份和权势都是依靠着帝王恩宠,而他随时都能收回这份恩宠,让他一无所有。

  这就是安帝能够信任晏珩,看重他胜过所有人的原因。

  安帝端着茶汤看他:“你这奴才胆子越发大了,什么话都敢跟朕说。”

  “那陛下可会罚奴才?”

  “就你会打蛇顺棍上,这脸皮倒是厉害。”

  安帝横眼骂了一句,没好气道:“别以为你糊弄朕几句朕就能不罚你,你无诏擅闯国公府,擒拿朝中三品大员,自个儿去领十板子,若有下次,小心朕扒了你的皮!”

  晏珩不以为意,只问:“那宋家的事情……”

  “宋家那边就照着你说的去办。”

  安帝端着杯盏喝了一口茶后,眸色冷漠:“宋鸿勾连戾太子旧臣,宋家上下欺君罔上,那国公府的爵位他们也不配留着,彻查许氏之事,若一切属实定当严惩。”

  “至于铖王和陆崇远……”

  他面色冷沉,带着一丝狠厉,

  “铖王老实了这么多年,朕顾念兄弟情谊未曾苛待过半点,他却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仅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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