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烫伤了手。 我哭着把他送去医院,求他原谅我,说我一定会好好配合治疗,求他不要离开我。 我说等我病好了,我们就把房子卖了,我也快三十岁了,我爸给我留了好多钱,咱们一起去欧洲,去澳大利亚,去周游世界。 可陆然却摇着头,流着泪说,「蓝蓝,我也想跟你继续走下去,可我的病情,也撑不住了……你怎么办,我舍不得你啊。」 「如果你离开我,我就去死,我说到做到!」 我坚定地看着他,然后更加坚定地各种作妖,与此同时,他的「病情」也在坚定地往越来越糟糕的地方发展。 他的手背烫伤后,养了一个月不见好。 横向从手背烂到胳膊,纵向从表皮烂到骨头,我只能每天给他上药换绷带。 再之后,他开始流鼻血,牙龈大量出血。 一刷牙,一口一口往外吐。 哎,跟伟大的居里夫人一个病。 我想起我初中物理老师曾经说过的话,放射性物质很危险,你们人类一定要远离它。 我问陆然,你公司还有多少钱,要不我们把它卖了吧。 你这个病,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给你治。 治不好你,我就跟你一起死。ýż 陆然流着泪说:「蓝蓝,别说傻话。那是我留给你的钱,我要是死了,你一个人总还能有点活计。我这病治不好了,我不想拖累你。」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啊。 就你那个空壳公司,早就已经欠了几百万外债,留给我吹哭拉坟啊? 「陆然,你别放弃好么?」 我说,你要是死了,我真的活不了。 第二天我看监控,陆然强打着精神打电话。 「吴医生,我怎么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对劲儿。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拿个假报告骗我老婆么?她精神不好,以为自己得了精神病,要是知道我快死了,肯定会跟我一起自杀的。可现在我怎么觉得,我好像真得病了?」 哎! 我把陆然的鞋油烧掉,把车里的熏香扔掉,把我临摹的,替换过的他办公室里的那些画全毁掉—— 他不知道那些装饰画是我重新画的,一模一样的,用的是他给我准备的丙烯颜料。 陆然想骗我跟他自杀,但他却不知道,我早就已经跟吴医生打过招呼了。 我说真正有精神病的是我老公,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却因为太担心我,所以总是以为自己没病。 您别管他,正常抽血检验就行了。 就这样,陆然终于在一个下午倒下去—— 再醒来时,已经被我拖到了卧室的房间里。 7 我穿着跟他初次见面时的一套国风白汉服,手腕上戴着他亲手给我绑的那串菩提。 我化了淡淡的妆,坐在床前,一下一下缠着他手指的绷带。 「蓝蓝……」 我抬头,微笑:「陆然你醒了?」 「蓝蓝你……」 可能是我笑得太渗人,他吓到了。 可是他挣扎不起来,因为他已经被我绑在床上了。 我从床头拿起一把尖锐的刀,就是他之前试图趁混乱扎进我身体的那一把。 道具,不备案,但我后来去开刃了。 「我说过,陆然,如果你治不好了,我一定会跟你一起死。」 我用刀尖在他脸上贴着寒毛细细地走。 他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蓝蓝!蓝蓝你别这样!」 我:「放心,不会很疼。我切你的颈动脉,比割腕快多了。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蓝蓝……蓝蓝你听我说。」 陆然扭动着,大声斥责我。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吗!」 我点头,我记得。 在西林寺。 我去上香,陆然也在,他在祭奠去世的两任妻子。 那天他穿着一件气质忧郁的国风长衫,从头发丝跟我配到脚后跟。 他说自己命硬,原本是打算这一生断情绝爱,出家修行的。 可是他遇到了我,感觉生命又重活了一次。 「西林寺的大师说,如果下辈子还想再续前缘,生前不能见血光。蓝蓝,别这样,别动刀……如果,如果你真的要陪我去,我们来生一定要再相见。」 陆然说,他有办法。 我们可以烧炭。 死得平静,安详。 我推着陆然的轮椅,推他进了书房。 他说他喜欢这里的陈设,还有很多设计。 死前跟自己喜欢的所有东西在一起,来世一定会保留这些记忆。 我说,那我也要把我喜欢的东西搬进来。 于是我推了一个大箱子,告诉陆然,这里面都是我的漫画,我希望下辈子,还能有你宠着我,做个无忧无虑的漫画家。 我按照陆然的指示,准备了炭盆,胶带。 我封上的书房所有的门窗封,反锁了房门。 陆然的书房是那种精密的电子锁,有密码的。 「为了防止我们两人中,任何一人中途放弃。」 我提议,八位数密码,我们一人输四位。 就这样,我们设定好了密码,确保门已经无法打开。 然后,我们拥抱了好一会儿,我点燃了炭火盆。 两粒安眠药,我们一人一粒。 我知道他压在舌底,废话,我也一样。 一切准备就绪,他坐在轮椅上,我坐在地板上。 我靠着他的膝盖,依偎如猫。 我们穿着当初相遇时那身衣服,静谧如前世今生的一幅画。 死亡,渐渐扼住了呼吸。 窒息之前,我又想起了那个电影的画面。 我没有看过更多的解读,但我总觉得那副惊艳绝伦的海底星空,说不定只是一种有毒的美丽的水母。 绽放的是最美的光色,暗含着人类最深的欲望和毒性。 我无意去批判这种丑陋,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二十分钟过去了,陆然开始扛不住了。 他一定会比我先扛不住,首先男性的呼吸量大,血氧需求度高,吸收的一氧化碳浓度更大,加上他本就生了重病。 而我,他不知道的是,从看完那场电影后的这两个月,我就背着他报了一个潜水班。 我学游泳,练肺活量,每天上传平台里的炖汤,都是增补气血的中药。 我想跟他在一个缺氧的房间里待上二十几分钟,一定不会比他先倒下。 陆然推开我,疯狂地向门爬去。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书房的门一共有三道功能。 钥匙,已经被扔在外面的客厅了。 密码,我们一人设定一半,没办法解锁。 最有一道功能,指纹。 这也就是陆然做局的关键,他是打算在我昏迷以后,自己用指纹解锁逃出去的! 可就在他一层层撕开右手纱布后,看着血淋淋的大拇指,他惊呆了! 滴滴—— 错误! 滴滴—— 错误! 我笑着站起身:「陆然,别白费力气了。你右手拇指的皮肤,早就被我用刀削下去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为他烫伤的右手换药,包扎,他怎么会注意到,我早已破了他的局? 「你出不去的,陆然。」 我微笑着看他。 「你,你早就知道……」 陆然的脸色变得铁青,有种灰败的丧尸色。 他不顾一切向我扑过来。 「钟蓝蓝!你算计我!告诉我密码!快告诉我!」 砰! 我操起箱子里一支黑漆漆的桶状物,砸在他的脑袋上。 他摔了个偏趴,半晌挣扎不起来。 只能怀着怨恨,眼睁睁看着我把那个桶状物拧开,拉出一根管子套在脖子上。 我一边贪婪呼吸,一边笑。 我说:「看!氧气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