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涧。”

殿门轰然被拉开，江染眠的面色不比沈淮序强上多少：“你们方才说什么？吴江国新帝要婉宁下嫁？”

沈淮序看向裴深：“沈云涧呢？本王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

裴深头低得更深了：“王爷，属下正要回禀此事……沈云涧下山后说想以吴江将军身份拜访皇上，稳定两国之交，属下便派人向皇上询问，皇上无异议，属下才将他送到皇宫去。”

“而后属下便在宫门外等沈云涧出来，不想，却等到皇上的传召。”

紧跟着走出的谢婉宁拧紧眉心：“沈云涧……果然察觉到我的身份了吗？可就算他察觉到，他一个吴江将军，怎会这么快就与吴江新帝通信？”

沈淮序侧眸看向她，眼底划过抹晦暗：“婉宁，你现在还觉得，那沈云涧只是吴江的将军吗？”

谢婉宁身形一怔，心底涌上些许冰冷的寒意，惹得她一阵战栗。

若沈云涧不是将军……若他是设计让她救起他……

可北昭国与吴江国向来无仇无怨，他图的到底是什么？

茫然间，谢婉宁的发顶突然盖下一只手，传来温热。

她怔怔抬眸，只见沈淮序眸色温柔：“放心，交给我，我定不会让他们伤你一分一毫。”

江染眠上前一步：“我与你一起，我不准这种人觊觎婉宁！”

沈淮序收回手，对她点了点头。

两人抬步便要向外走去。

刚转身，谢婉宁却出声喊住了他们。

她目光坚定：“我也去。”

“不可！”沈淮序没一点犹豫直接拒绝，“你不能去，眼下还不知道沈云涧和吴江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出现，不是送上门吗？”

谢婉宁双手攥成拳：“我必须去，我要知道救回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望着她眼中隐忍的怒气，沈淮序抿紧唇，终是退让。

三人乘马车前往皇宫，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皇宫，议事殿。

“摄政王到——江将军到——”

随着宦官的喊声，几个人齐齐走进殿中。

只见谢明慎脸色阴沉地坐在朝堂之上，而沈云涧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杯茶。

谢婉宁出现那一刻，沈云涧霎时露出抹笑容：“恩人，你也来了。”

谢明慎则是讶异。

沈淮序竟真的将谢婉宁带回了京城。

他下意识就要出声唤她，侧眸就瞥见沈淮序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冰冷。

沈淮序在示意他不能喊阿姐。

是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谢明慎的目光一瞬平淡。

“参见皇上。”沈淮序拱手俯身，连一眼都没看沈云涧，“不知吴江皇帝的下诏书在何处，可否让臣一阅？”

还没等谢明慎应声，只听沈云涧淡笑的声音在殿中回响：“没有诏书。”

沈淮序眼神阴沉地看向他：“没有诏书？”

“是啊，皇帝亲口说的话就是诏书嘛。”沈云涧对上他的眼眸，眉梢微挑，“而我，就是吴江的皇帝。”

第四十八章

议事殿中一阵诡异的寂静。

沈云涧望着神情没有变化的几人，笑意淡了些许。

“你们看起来并不惊讶，早就猜到了？”

沈淮序嗓音淡凉：“吴江新帝登基不过几月，与北昭尚无交往，又怎会突然要北昭嫁予长公主过去。”

“不过我一向不喜猜测，故方才等你承认。”

闻言，沈云涧顿了瞬，随即慵懒地笑了笑：“北昭的摄政王，你的确很有趣。”

谢婉宁看着他，心底再次涌上那股怪异的感觉。

并不是她的错觉，比起英勇的将军，沈云涧果然更像是一个善于谋略与伪装自己的谋士。

察觉到谢婉宁的目光，沈云涧抬眸看向她，笑起来：“云昭姑娘，你此刻一定在想，是我骗了你吧？”

“但其实我没有骗你，毕竟我曾经的确是吴江的一个将军，也是真的身受重伤昏迷在悬崖边被你救起。”

“只不过我是来处理叛徒的，不巧被几个山贼偷袭，把他们都丢下山崖之后我才昏迷，想来那几个山贼……

话未说完，被谢婉宁打断：“不必多说，你的事迹天下人皆知。”

半年前，吴江一将军突然带兵起义，血洗皇宫。

整个宫中无论男女老少皆丧命刀下，就连刚出生的襁褓婴儿都未能躲过此劫。

因其手段残暴，天下无人不闻风丧胆。

谢婉宁平静的眸底涌上些许厌恶：“若早知你就是那吴江的新帝，我定不会救你，还会为天下除害。”

话落，沈云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眸情绪不明：“云昭姑娘，你此话当真伤我。”

沈淮序将谢婉宁挡在身后，对上沈云涧阴霾的双眼。

“无论你来北昭是为何，北昭长公主已薨，无法应允你提出的和离条件。”

沈云涧眸光一动：“你们……该不会是在欺负我没有见过公主吧。”

他笑笑：“云昭姑娘，你可还记得我曾说，我很喜欢你的眼睛？”

谢婉宁没回答，只是微蹙起眉。

但沈云涧却像是陷入什么回忆，自顾自地说起来：“那是因为，你的眼睛真的很像我喜欢的那个人。”

“我八岁那年来到北昭京城，正巧赶上北昭公主生辰那日，她身穿华贵朝服，红纱掩面，坐在那高台之上接受万民跪拜……那时我向上天祈愿，只要能让我看见她的面容一眼，我什么都愿意做。”

“结果，真的吹来一阵风，卷起了她的面纱。就那一霎，我瞧清了她的容貌……我此生难忘，更不会认错。”

他说着，望向谢婉宁：“你说对吧，公主殿下？”

那一眼分明是含着爱意的，可是落在旁人眼里，却莫名阴恻恻，说不出的森寒。

谢婉宁心底一阵战栗，下意识抓住了沈淮序的衣袖。

而沈淮序眉宇冷峭，声音带着些许恼意：“痴心妄想。”

沈云涧无谓地摊开手：“我知晓，摄政王情深意切，不愿将发妻嫁予我……那么只要公主殿下以云昭姑娘的身份嫁予我，也是可以的。”

“想来我的人也应该到了。”他从容不迫地站起身，对众人浅浅一笑，“五日后，我会率军在城外等着。”

“要么迎娶公主，要么……屠城。”

第四十九章

沈云涧离开议事殿，一路向宫外走去。

皇帝没有下令，谁也不敢拦着。

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背影，殿内的几人才神色复杂地收回目光。

谁都没有先开口，只有江染眠怒道：“一个小小的吴江，竟然也敢威逼北昭！”

她随即拱手单膝跪在地上，字字铿锵：“陛下，臣江染眠请求出战，定不让那吴江皇帝动公主一根手指！”

“不可！”谢婉宁走近拉着她站起，“染眠，你刚从西北归来，莫说是你，就连将士们都尚未歇息好，如何能再次出战？”

江染眠眼底布满血丝：“难道就这样看着那沈云涧欺辱我北昭？！婉宁，我允诺过的，我会保护你，保护你在乎的江山！”

谢婉宁心底一阵发酸，忍着泪意看向谢明慎：“阿慎，你不能让染眠出战。”

谢明慎双唇抿紧，终是别开眼：“可阿姐……我也不愿你嫁给那种心狠手辣的小人。”

“阿慎！”谢婉宁浑身一震，“你是北昭的皇帝，你该知一旦战乱，北昭子民将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但话音落下，谢明慎仍沉默着，不肯妥协。

这时，她耳边传来沈淮序低沉的声音：“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你嫁给沈云涧。”

谢婉宁不可置信地侧眸望向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连沈淮序都说出这样的话。

过往数年，他比谢明慎思虑更周全，只会作出对北昭最好的决策。

可此刻……

“沈淮序，你是摄政王，你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上代表着什么。”谢婉宁嗓音控制不住地发颤，“沈云涧性子暴虐，眼下的北昭不一定能战胜，你明知最好的选择是什么，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沈淮序猛地抬眸，一把狠狠地抓住了她的双肩：“难道你真的想嫁吗？！你又想像一年前那样，牺牲自己来保全所有人是不是？！”

谢婉宁狠狠怔在原地。

她从未见过沈淮序如此暴怒的模样。

他眼里满是空洞的绝望，像一片沼泽，漫过了谢婉宁的口鼻，让她喘不过气。

她深吸了口气，淡淡移开了目光，嗓音里含着说不出的悲怆。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沈淮序的瞳孔骤然紧缩。

谢婉宁眸底一片哀伤：“我本想做一个普通百姓，却还是被你找到，带回这个只有四方天的地方。大抵，就是老天想让我再救一次北昭吧。”

言罢，殿内久久寂静。

寒意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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