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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满头大汗地不住吸气,他看着四周狭小的空间,感受着身下摇晃,这里哪里是什么云国公府的世安苑……不,那里甚至不是世安苑。

云溯微的世安苑向来都是云家最金贵的地方,雕梁画壁,处处精致,连廊下堂前都摆满了花草,院中藤萝攀着凉亭,那花鬘间还扎着秋千。

她最是娇惯,见不得半死污垢,时时净手,屋中日日熏香,连衣裙、发饰上都沾染着淡淡的香气,嗅之怡人。

可是刚才溯微在的地方屋中却是蛛尘遍布,墙上颜色斑驳,那破旧的床笫木架,摇摇欲坠的房门木梁。

那里的院子荒凉至极,廊下凌乱着杂草,柱头斑驳虫蛀,就连院中半截枯树也是惨白,就如同里间被人抛却浑身脓疮的云溯微……

陆执年的脸苍白似纸,头痛还在继续,额上更是如同浸过凉水一样,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到这一幕,明明云溯微回来了,明明她在䧿山未曾变成那般模样,明明他待云姝兰虽有欣赏却从未逾矩,更不可能会为着那个女子那般对待溯微,可方才那一幕里的他却冷漠的让人心惊。

他唤着“兰儿”柔情似水,对云溯微苛责刻薄。

他百般心疼着云姝兰烫的发红的手,却对瘦骨嶙峋满身是伤的云溯微不管不顾……

陆执年想要告诉自己那些都是臆想,是因为白日里云溯微太过冷漠才会生出的幻象,无论为着陆家还是其他,他都绝不可能那般对待云溯微,云溯微也不可能会变成那个样子,可是脑海里越发剧烈的疼痛却让他恨不得能晕死过去,方才看的那一幕幕也让太过对着积云巷生出了退却之心。

松墨见自家郎君疼的汗流不止,低声呻吟,他有些着急:“郎君,要不然回去吧,让府医替您看看。”

“停车!”

陆执年死死咬着嘴唇,见马车停下来后,双手抱着头嘶声道:“去云国公府。”

“郎君?”松墨惊愕:“云国公府早就已经被查封了,咱们进不去……”

陆执年嘶声道:“走通台巷的侧门。”

松墨闻言就想起云国公府那方连着通台巷尾有一处角门,开在云瑾修院中隐蔽之处,那地方知道的人不多,往日也是郎君去找云家大郎时怕被朝中之人议论避着人眼用的,可是眼下云国公府被查封,里头空无一人,他们去了能干什么?

他还想要说什么,可见陆执年头疼愈发严重,整个人都躬身蜷缩了起来,他连忙不敢再多言,只一边扶着陆执年一边用力敲了敲车壁朝着外面急声道。

“转道去云国公府,走通台巷那边,避着些人。”

……

外间应声后,马车改道朝着云国公府而去,等到了通台巷角门处,松墨才扶着陆执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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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角门隐在巷尾两处宅子之中相互重叠的暗墙里,一条狭小小道延伸进去,自外间看只像是这边宅子的甬道,丝毫瞧不见里头深处模样。

主仆二人过去时发现果然没贴封条,松墨循着往日墙角留着的暗栓将门打开,便跟着陆执年进了云家。

往日云国公府里最为显赫不过,身为嫡长子的云瑾修院中更是整洁如新时时有人掌灯,可此时这里却荒凉极了,四周更是漆黑安静的吓人。

院中房门大开,屋中原本还摆着的那些东西早就被一扫而空,只剩些木架空门。

有夜风穿堂而过,房门被吹的窸窣作响。

松墨吓得浑身发毛:“郎君,这里什么都没有,咱们走吧。”

陆执年却一声不吭,只像是在找着什么似的闷头朝里走。

松墨见状只好跟了过去,就见陆执年出了云瑾修的院子后顺着云府后院越走越偏,周围愈见荒凉,脚下的路也开始乱石遍布,杂草丛生的墙边瞧着丝毫不像在国公府里。

途径一丛杂乱生长的小竹林时,松墨险些崴了脚,等站直身子后瞧见不远处居然有处破旧院子,他脸上满是错愕:“郎君,这云家怎么会有这么荒凉的地方?”

陆执年没吭声,只恍惚着继续朝前。

等推开那陈旧至极的院门,“吱呀”声后,皎月出云,院中半截枯树歪斜,一如那“梦境”所见。

陆执年如遭雷殛,脸色惨白。

第100章陆执年入狱

陆执年死死看着院中的一切,脸上比月色还惨白。

这是他从没来过的地方,云家也从未有人跟他提及过这里还有这么一方废弃小院,他不曾到过这里,却看到了从未见过之物。

如果他梦里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是他臆想而来,这院子又算是什么?

可如果是真的……

陆执年死死掐着自己,整个人摇晃着站立不稳。

松墨连忙上前扶着他:“郎君,郎君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原来这才是真的…”

“原来是我负了她……”

陆执年像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面色惨然地看着那半截枯木,脑海里疼痛愈裂。

他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云溯微为何会一夕之间像是变了个人,她不再如以前那般温软,不再痴缠着情爱,她的眼里的再也看不到半点对他的情谊。

她对云家心狠,对他绝情,不惜将云家送入狱中与他和陆家决裂,她从来都不是置气,也不是锱铢必较,是他们对不起她。

那如疽虫苟延残喘的日子,那满身脓疮却不得所爱的苦楚,那满是凄厉的哭求,那灰暗没了光亮的眼神,一切一切都是他们给的。

是他们害了她,让她绝了希望,没了将来,让她再也不抱任何期冀,原来她说的从来都是真的。

她真的死过一次……

陆执年惨白着脸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喉间全是凄厉笑声,那似哭似笑泪流满面的样子吓的松墨无措。

“郎君……”

松墨想要上前刚准备说什么,原本黑漆漆的远处却突然有亮光出现,摇晃着的灯笼靠近时,有人厉喝出声。

“什么人,竟敢擅闯查封之地?!”

“郎君,快走!!”

松墨万没想到云家居然还会有人,听到盔鞘步履声靠近,他吓的慌乱扯着陆执年转身就想跑。

却只走了不过几步就被扔过来的灯笼“砰”地一声砸在了腿腕上,松墨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而他身旁陆执年也被扯得摔倒。

主仆二人尚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围拢过来的人一把摁在地上反绞住双手。

“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跑!”

那黑甲卫的人啐了一口,一脚就踩在陆执年腿骨上,他捡起灯笼嘴里就骂:“让我看看是哪家小崽子居然敢闯黑甲卫封了的地头……”

烛光摇曳着落在陆执年脸上,衬出他那张惨白的脸。

那人一愣,顿时稀罕:“这不是陆家三郎?”

其他人闻言都是诧异,凑过来瞧清楚地上的人后,立刻便有人笑出声:“哟,陆三郎这大半夜的不睡,赏月呢?”

陆执年浑身发冷:完了。

松墨急声道:“我家郎君夜里病了发了高热有些糊涂,以为云小娘子还在云家,我们是来找云小娘子的……”

砰!

“狗屁!”

那人一剑鞘就砸在松墨嘴上。

这姓陆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敢拿他们督主家的女郎说事。

先前还笑盈盈的那人顿时冷了脸,一脚就将满嘴是血的松墨踢了个仰倒:“满嘴胡言,管你糊涂不糊涂,擅入封禁之地,图谋不轨,把他们押回去,送去跟云家人做伴。”

“你们……”

松墨满嘴是血呜呜叫着说不清话。

陆执年想要说话就被堵了嘴拖走。

那黑甲卫领头的人嫌弃地擦了擦剑鞘:“这云家的东西没找着,倒有了意外收获,陆家这事儿有意思了。”

……

陆家入夜后安静极了,陆崇远丝毫不知道陆执年出了府里落到了裴延手里,还在与陆肇二人商议云溯微的事情。

他没想着那小女娘这般难对付,也没想到裴延居然逃了过去,如今两边闹成这个样子,那些东西怕是不能善了了。

“父亲,现在该怎么办?”陆肇低声问。

陆崇远脸色极为难看,哪怕他心计如狐擅长谋算,可是对着眼下这局面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犹如困在局中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那云溯微不知何故厌极了陆家,与我们不给半点回旋余地,原是想要借着婚约逼她松口,可如今她宁可撕破脸也不愿善了……”

让陆执年跪着与她道歉,甚至亲口告诉世人是陆家苛待了她,这跟踩着陆家脸面有什么区别?

看似她只是在报复陆执年,下了陆执年的脸,可是陆家也会跟着彻底没脸,而且陆执年如果真的跪了,那他前程也彻底毁了。

堂堂世家子跪一个女娘,这让旁人怎么看他?

陆崇远怎能答应?!

陆崇远紧拧着眉心:“往日云家在时,还能拿捏他们,哪怕铖王安好也能让他端着长辈压着云溯微,可是如今……”

云溯微的尊长只剩一个护短至极的铖王妃,那云家和铖王一个下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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