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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不是钢筋水泥,会疼,会不止一次地想让它停止跳动。

「可是,我要丢掉你了。」我温柔地在纱布上打上最后一个结。

见我要起身,江弋突然伸手把我抱住,头深深埋进我的脖颈。

有冰凉的液体侵染肌肤,传入耳的声音模糊破碎。

「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你都要走?」

我轻声同他讲:「江弋,我想做回沈槐书了。」

世界的广阔远非昨日所见。Ӱƶ

何必困于昨日种种,作茧自缚。

江弋总想让我挣脱牢笼,他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了,我连他也丢掉了。

他颓然地垂下手,低着头,仍然不肯让我看他的眼睛。

「好。」他眼睫颤动,声音嘶哑,「你本就应该是沈槐书。」

我知道。

这一回,他不会再折腾了。

26

立秋那天,江弋来了电话。

我们约在民政局。

江弋在人家临近下班时,姗姗来迟。

近三个月不见,他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虽眉梢挑起时,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恣意,只是狭长的眸里,多了份沉默内敛。

他懒懒扯唇:「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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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眼睛是真的毒。

其实我没瘦几斤,他就这么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快下班了。」我提醒他。

「这么急?」

「嗯。」

江弋敛了敛眸,也没再废话。

工作人员即将在结婚证上盖下作废印章,江弋侧过身,身体半掩在我身后。

虚虚把我圈在怀里的姿势,却有分寸地没有身体接触。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我无可避免地想起领证那天。

那会,我们都刚毕业。

是江家老爷子亲自领着我们去领的证。

江弋不情不愿,上车时还警告我:「沈槐书,你想清楚,可别后悔。」

我没说话,义无反顾地点头。

拍结婚照时,我紧张到手心冒汗,表情僵硬。

反反复复拍了好几次,摄影师都不满意。

江弋的手指不安分地勾着我的发尾:「这么紧张?」

在快门按下时,他使坏地搂住我的腰:「老婆,笑。」

我绷直身体,脸一下子就红了。

摄影师很满意:「对嘛,这才是新娘子该有的样子。」

这张照片最后固定在了结婚证上。

江弋眉梢轻挑起,勾着笑意。

我轻倚在他肩旁,面露娇羞,眼里盈盈有光。

这任谁看,江弋都不像是被胁迫的,任谁看,我们都是情浓意长的新婚夫妇。

领离婚证的这一刻,江弋重现当日光景。

痞坏的笑绕过耳畔:「老婆。」

我狠狠拧眉:「……」

「章还没盖下,我没叫错吧?」江弋无辜耸肩。

「啪」印章落下。

江弋坐直身体,接过一红一绿的本本,看都没看攥进手中。

出了民政局,江弋发来邀请:「吃个散伙饭?」

我看了看腕表,还有时间。

「我请你。」

「行啊,结婚我请你,离婚你请我。」

我带着他穿过小弄堂,进了一间门面窄小的店。

低矮陈旧的木桌,红色塑胶板凳。

「坐啊。」

江弋站着不动:「你抠成这样了?」

我提醒他:「领证那天,你也是带我来的这。」

我总执着于,事事有始有终。

江弋挠了挠眉:「好像也是。」

他妥协坐下。

桌子太矮,他又高,长腿无处安放。

只能伸进桌底,蹬直。

在一方小桌底,男人长腿侵略感十足,西装裤脚若有若无蹭过我的脚踝。

我往后缩了缩,有些后悔带他来这了。

老板娘热情地打招呼:「好久没见你们一起来了。」

「是有几年了。」我点头。

我们领完结婚证那天,江弋说:「老婆,不吃个饭庆祝一下?」

「老婆」两个字从他散漫的腔调里跳出,真真假假难辨。

他带我来的这里。

老板娘看到他搁在桌上的结婚红本,连连恭喜。

江弋表情欠缺,眼里到底是有些笑意的。

结账时,还多给了些钱。

他唇边笑意淡淡:「当喜糖了。」

27

「你们都结婚好几年了吧,有孩子了吗?」老板娘过分热情。

江弋玩味地勾了勾唇角,不说话。

我如实道:「刚离完婚。」

「啊!」老板娘震了个大惊,愣了好一会儿。

不敢再追问,岔开话题:「还是老样子?」

「嗯。」

老板娘走开,江弋问:「你一个人来过?」

「没有。」我想都没想就回答。

其实是真来过。

但我不想承认,在那段婚姻里,我是那么卑微过。

江弋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时,我失神落魄不知道去哪儿,总想起结婚那天,便也就不知不觉养成了习惯。

难过了,坐在这里,低头吃冒着热气的面。

权当眼泪是被烟雾呛出来的。

「骗鬼。」江弋的长指轻敲着桌沿,「结婚那几年,你没少来。」

「你怎么知道?」

江弋要笑不笑,不回答。

我也没追问。

不是什么问题都有答案,也不是什么问题都需要答案。

我和江弋,属于后者。

从小餐厅出来,沿着狭窄曲折的弄堂往外走。

江弋忽然说:「这里就快要拆迁了。」

他的语气里,有些遗憾。

我想起来,这个地儿,江弋比我更加有感情。

高中时,他第一次带我来这。

吃了两碗面,他趁着老板娘在忙活,放下钱就走。

一沓红色的钞票。

「你猪啊,两碗面给这么多钱?」我表示不能理解。

江弋捂着我的嘴,半拉半抱把我拖走。

我才知道,老板娘有个渐冻症的孩子,一直奔走在医院。

后来我们常去,每每留了钱就跑。

老板娘有一次拿着钱追了我们几条街呢。

我想,我喜欢江弋,不只是因为我向往自由,想要追这烈风。

也因为,张狂无边际的他,是个嘴硬心软的浑球。

「你不会,还惦记着老板娘还你钱吧?」不想气氛伤感,我故意调侃他。

江弋瞥了我一眼,挺瞧不上我:「亏你想得出来。」

我们互相挤兑了一路,把年少时对方的糗事翻出来,无情取笑。

说着说着,江弋不着调地揶揄人:「要知道离婚了我们能这么轻松地相处,我早就拉你去领离婚证了。」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笑了笑,没搭腔。

到达巷口,江弋从车里,拿出包裹好的小提琴。

怕我不肯要,江弋吊儿郎当觑笑:「你的礼物我都收下了,我的你没理由拒绝吧?」

是啊,不说离婚协议书,他连离婚证都拿了。

我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客气。」江弋挠了挠眉,「我记得,你十五岁时说过,要带着小提琴冲出国门,走上国际最高舞台。」

「你还记得呢。」我笑。

年少意气风发,不惧山高水远,誓要让梦想闪耀如天上月。

后来才发现,这世上,满地都是梦想的碎片。

江弋点了烟,望着我:「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我佯装没领会他的话意:「江少的记性就是好。」

「那是。」江弋配合地傲娇扬眉。

恍惚间,我们又回到了少年时。

江弋抱着手臂,指间夹着烟,良久不说话。

我看见他左手伤疤浅浅交错,修长的无名指上,还套着婚戒。

察觉到我的目光,江弋调转手看了眼。

「哦,婚戒。」

其实我真的不想关注这个。

就这么看了一眼,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嘘声。

江弋咬着烟,眸色专注:「我答应给你自由,可没保证过不再追你。」

我深知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便也笑道:「你追不到。」

江弋猛吸口烟,白烟飘浮入夜色。

他狂妄也散漫:「沈槐书,我不倒,没人敢接我的台。」

28

嗯,江弋确实有傲的资本。

陈瑜的电话适时打来,我转身接起,揭过江弋这个话题。

「我到了。」声音从话筒传来的同时,我看见不远处路边的车,打了几下双闪。

「看到了。」

把手机装回包里,我转向江弋。

「我有事,先走了。」

丝丝缕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他只微微颔首。

我想说声再见。

又想想,不太合适。

便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江弋,珍重。」

陈瑜的车不能停太久,我抱着琴小跑过去。

车开过,江弋还站在原地,一根烟燃尽,正低头点第二根。

我收回目光,缓缓闭上眼睛。

这天晚上,我登上飞向远方的飞机。

漫长的飞行途中,我突生兴致,打开琴袋。

诧异地发现,除了琴,还有另外的东西。

一张银行卡,一枚从佛寺求来的平安牌。

银行卡上没有密码,我能猜到,但我应该永远不会用吧。

我拿着那枚平安牌看了看。

上面四个字:平安顺遂。

翻转到背面,有两行雕刻出来的小字。

沈槐书。

江弋。

我静默看了一会儿,连同银行卡放进随身的包里。

这晚,我在万里高空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条熟悉的林荫道,依旧悠长安静。

夕阳穿过树梢,斑驳昏昏,路的尽头,是一片橘子海。

少年江聿规规矩矩地背着书包,而少年江弋没个正形地把书包甩在肩上。

我向着他们的背影不断奔跑:「你们等等我。」

江聿回过头,温柔浅笑:「书书,慢点跑,我等你。」

江弋头也没回。

等我冲到他身边,他皱起眉嫌弃:「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

我委屈地向江聿告状:「江聿哥哥,他又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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