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瞳仁失去了光泽,问:“那张授权委托书……” 封玄睿松开了她。 “先不管那个,那条项链究竟是怎么回事?”封玄睿回身,将桌上那张授权委托书揉成一团,却没扔进碎纸机。 手机铃声正逢此时响起。 封玄睿抓过手机看了屏幕一眼,低骂一声,饶是他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律协协会会长的声压还是透过小小的手机听筒击上在场两个人的耳膜。 “封玄睿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谨慎带实习律师,最好不要带实习律师!结果你不但带了,你还带了个能跟毒品案件扯上关系的!” “你这哪是带了个实习律师啊!你这是带了个定时炸弹!现在当事人来我这里投诉了!说你明知道自己手下的人和毒品有牵扯,还办理他的案子,说你们拿他们当替罪羊。” “要是真坐实了这件事,封玄睿你这个首席律师可别想再坐了,坐什么首席律师排行榜,直接坐牢去!” 老会长惜才,眼瞧着封玄睿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律师,到现在功成名就。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宴宾客,却不想眼见着他楼塌了。 封玄睿捏了捏眉心,合上眸子,“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 “你必须给我处理好!你知不知道张梁……是叫这个名字吧?来我这闹了多久?!到现在还在外面喊叫呢!说要是不处分你们两个他就要上访!” 大概说完这句话生怕封玄睿不信,老会长把手机话筒对准了外面。 果然封玄睿和叶婉知能听到另一头传来的喧闹声:“还有没有王法?!律师就能为所欲为吗?!你们要是不处理他们,我就要告到最高法去!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给我们小老百姓申冤的地方了!” 第217章真是贱 “听到了吧?”会长没什么好气,“赶紧!越快越好!” “嗯。” 听到封玄睿的应声,会长的心情稍微稳了一点,像是自己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这个主意有点弃车保帅,有点损,于是压低了声音,“要是不行,你就把你那个惹祸的实习律师辞退算了,反正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要是换成其他律师和律所,估计也是这么处理。” 说完就摔了电话,只留下“嘟——嘟——”的忙音。 封玄睿闭了闭眼睛,按灭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扔回桌面上。 “听到了?”封玄睿看向叶婉知。 叶婉知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比刚才的表情还要冷,就像…… 当年的自己。 封玄睿心底的某一处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我会尽快离职,”叶婉知抬起眸子,仰视着自己面前的封玄睿,“不会拖累你和君同。” “那之后呢?”封玄睿问,“你想委托谁做你的辩护人?” “……这就与你无关了,”叶婉知说,“这件事情,你掺和得越少越好。” 不只是为了保留她自己的秘密,也是为了封玄睿自己的声名。 首席律师不应该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的。 “越少越好?”封玄睿自胸腔发出一声轻笑,“你倒是会安排。” “我只是……” “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是A市律师协会的会长,你应该也听到了,你觉得我现在还抽得开身?” “如果是郭政,”叶婉知平淡分析,“这个时候就应该直接把我开掉,然后尽快发布声明,表示自己对手下实习律师的行为并不知情。毕竟说白了,实习律师只是律所的一个打工人,私底下干什么,有什么活动,老板不知道也很正常。” “你拿我跟他比?” “我只是说这种情况下,人应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最有利的做法……”封玄睿轻声重复这六个字。 他靠在办公桌边,慢慢倾身将那张揉成一团的授权委托书拿过来,一点一点,展开在叶婉知眼前。 皱巴巴的纸上,委托人一栏赫然签着“叶婉知”三个字。 而受托人一栏,清癯有力的笔体写着“封玄睿”。 “这不是我签的……”话只说到一半,叶婉知便顿住了。 “对,的确不是你,”封玄睿捏着那张纸上“叶婉知”三个字的边缘。 “那……” “是我紧急找了你在之前其他文件上的签名,拍了照,把照片插入到这份授权委托书,伪造出是你委托我的模样。” 叶婉知瞳孔随着封玄睿的一字一句,渐渐放大。 她想象不出这么一个清清冷冷的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满屋子的卷宗里找一张有她的签名的纸。 在慌乱中强作镇定,拍照却拍了几次才终于获得了一张稳定的画质的签名照片。 再一寸一寸调着插入的照片的大小,直到看起来和她亲手签上去的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破绽。 难怪这张授权委托书递出去之前,封玄睿看了那么久。 他生怕哪里有一点做的不好,就被对面早已熟悉各种侦查工作的两位警察看出破绽,从而把她从他面前带走。 他说他要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和心理健康。 叶婉知放在膝上的手,掌心无声中,渗出一层薄汗。 封玄睿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里,声音柔缓,“叶婉知,你现在让我感觉,我真是贱……” 叶婉知有些混乱地摇头,“不是……” “我明知道这样可能会断送我自己的职业生涯,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这么做了。是我自己自绝后路,”封玄睿自嘲着,将那张皱巴巴的纸亮在叶婉知面前,“你现在就可以拿着它去举报我,然后一走了之。一切是我自作自受,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是……不是,”叶婉知慌忙把手背到身后,后背死死地抵着座椅靠背,远离那张单薄发皱的纸,惶恐的像个偷吃糖果即将被惩罚的小孩子,“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叶婉知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不想拖累你……” 过去的接近三十年的时光里,她得到的爱那么少,绝大多数,算下来,都是眼前这个人给她的。 可是凭什么呢? 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碰巧在一个学校里,碰巧在一个专业,碰巧都参加了辩论赛,碰巧对律师这一行,有着几乎相同的志向和看法。 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他们从未有过交集。 有人说父母对于子女的爱是天生的。 楚建华说,这世界上除了父母,没有人会真心真意地对她好。 可是回想起来,她连父母的爱都没有得到过,她得到的是控制、炫耀、利用和无穷无尽的虚伪。 又凭什么指望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能给她全部的温暖和信任。 叶婉知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能为另一个人这么做。 可是眼前的情况让她不能不信。 那张皱皱巴巴,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纸,清清楚楚记载着眼前这个人对她的在意。 封玄睿说:“你如果不想拖累我,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叶婉知望着他的眼睛,在那双素来凌厉如冰的眸子里,看到了春消始解的冰河,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暗蓝色的光。 在叶婉知的定义里,她是没有家的。 所谓“家”,要父母和睦,不管经济条件如何,也不要求夫妻多么恩爱,至少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双方能坐下来平静地对话。 而不是歇斯底里。 所谓“家”,也不应该建立在对一个人的剥削之上,去满足另一个人的需要,更不是年纪大的仗着自己多吃了两粒米就对年纪小的颐指气使,动辄打骂。 但显然,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叶婉知那个所谓的“家”,都没有做到。 叶婉知印象中,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便说,楚建华娶了一个疯女人。 疯女人长得很漂亮,杏仁眼,高鼻梁,像极了黑白电视里那些风情万种的女人。 第218章疯女人 疯女人长得很漂亮,杏仁眼,高鼻梁,像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