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帮你留意留意，看看君同附近有没有什么房源，你从这里搬出去。不参与这个案子，又换了地址，他们应该就找不到你了。”

　　“不……不用了。”叶婉知想起自己所剩无几的存款余额，揪紧了衣角，掩饰窘迫，“这里我住得比较习惯，他们知道我不参与这个案子，应该后面就没什么事了。”

　　叶婉知早就打听过，君同毕竟在市中心，最气派的写字楼。旁边的小区，租金不菲。

　　况且她还要做好准备，郭政万一真的要她按照合同赔偿违约金，五万块，她还得花些时间攒攒。

　　“那也行，我看你这零零碎碎的东西多，搬起来也挺麻烦。”老警察在室内环顾一眼，“有什么危险，你随时打我电话。”

　　他们聊完，那边这一次的取证也进入了尾声。

　　叶婉知把他们送到门口，在几人的催促下关上门。

　　空气中还飘散着血腥味，腥咸的，还掺杂着化学药品的怪异气味。死状凄惨的幼猫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膝盖卸了力，软下来，叶婉知撑着门框，顺着完全不隔音的门滑坐在地上。

　　楼道里传来警察们的议论——

　　“像她这样的还真是倒霉，做刑辩的那么多，大多都是给犯罪嫌疑人辩护的。就这一次律师跟检察院站在一边，指控几个犯罪嫌疑人，结果就被缠上了。”

　　“什么叫她倒霉？”女警愤愤不平，“还不是郭政，胆小怕事。要是怕惹事，就不要答应和检察院一起起诉那几个罪犯。答应了，又把实习生推出来挡枪，算不算个男人？”

　　“不过咱们单位A大毕业的同事说，叶婉知当年在学校里，也不简单。君同在她没毕业的时候就给她发了offer，大家都以为她毕业会直接进君同，结果没想到她选了郭政。”

　　“不但选了郭政，还在郭政手下干了三年。这应该是郭政手下干的时间最长的实习律师了。咱也不知道，A大的高材生，图啥？”

　　脚步声渐远，随之远去的还有议论声。

　　叶婉知听见对面房子的防盗门打开，没过半分钟又重新合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在静谧的夜里分外清明。

　　秒针一顿一顿，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动，像是为谁敲响的丧钟。

　　就这样在原地坐了一会，叶婉知爬起来，去卫生间冲干净指缝中的血迹。出来的时候，手指放在开关上，犹豫了几下，还是没敢关卫生间的灯。

　　又检查了一遍衣柜，把家里那仅有的几处能藏人的空间门都打开，不规律跳动的心脏才算勉强落了地。

　　叶婉知上了床，背靠床头，支起床上专用的小桌子，打开电脑，准备趁着这个不眠之夜，把从酒吧出来时，脑中的灵感记录下来。

　　余光扫到床头柜，却停下了动作。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着色黯淡的黑色相框，相片里是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牡丹花的棉袄，头发梳成村里常见的麻花辫。有些土气的装扮，却有与之并不相称的姝丽样貌。

　　宛如远山的两弯眉，杏仁眼。挺直精致的鼻梁，小巧的下巴。

　　是上个世纪，电视剧里最受欢迎的那种美人。

　　那是她的妈妈。

第23章郎才女貌

　　叶婉知想，这样的美人，如果不是因为智力缺陷，应当是不至于嫁给楚建华这样的垃圾的。

　　也因为智力缺陷，叶婉知和她的联系，也并不紧密，甚至时至今日，叶婉知连她叫什么，也没有弄清楚。

　　叶婉知抿唇，抬手，轻轻将那相框面朝下，扣在桌面上。

　　斯人已逝，有些事情，也该随着逝去了。

　　刚上大学那年买的电脑，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开机也要耗上一阵子。等叶婉知从过往的泥淖中脱身，电脑总算完成了启动。

　　电脑内部的散热片呼呼作响，叶婉知沉下心。

　　有了封玄睿画出的那些重点，加上补充发来的证据。叶婉知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案发现场，将疑点从前往后梳理。

　　窗外是无边长夜，室内灯光灼灼。

　　陈远出现的方式、快要烂掉的麦粒、张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精准的时间卡点。

　　每一条都洋洋洒洒，分析了前因后果。

　　再想了想，这可能的确是一起谋杀案，为了防止对面还要她指出一个凶手，把申请书打回来重写，一来一回，耽误张媛的时间，叶婉知又把“幺儿”的疑点写上。

　　比如离职的原因、开除的通告、和用来赶鸟的监控录像。

　　以及那些莫名少得很快的安眠药。

　　这个在警方来侦察的时候都“恰好”早出晚归的人，或许是案件的突破口。

　　梳理过全部的疑点，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叶婉知把写好的文档整理一下格式发给封玄睿，下床吃了一片褪黑素。

　　回到被窝里却依旧辗转难眠。

　　封玄睿的那个问题萦绕在耳边，“那为什么还要留在A市？”

　　叶婉知回答不上来。

　　给封玄睿的那个答案是真心的。相比于回家接受楚建华的掌控和剥削，相比于她家乡的那个小城市，A市，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但也只局限于非要在A市和她的家乡选一个的情况下。

　　除此之外呢？

　　她还有那么多城市可以去，A大刑法学研究生的身份，拿过那么多奖项，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离开这座城市。

　　见证了那天封玄睿与苏妍的亲密后，叶婉知回到宿舍，删除了邮箱里，君同律师事务所刑事辩护团队发过来的offer。

　　本来确定的去向再次成迷，叶婉知打开了招聘软件，却如同大海捞针，定位了几个热门城市，最终还是回到了A市的招聘页面来。

　　没过两天，软件后台收到了几十条各个热门城市的律所发过来的面试邀请。

　　却都被她礼貌拒绝了。

　　为什么……

　　A市的生活成本是其他一线城市的三倍不止。高校云集，机会相比于那些高校比较少的城市，人均也少了很多。

　　不论怎么看，急流勇退，去别的城市发展，都是更好的选择。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只是叶婉知不愿意往那里去想。

　　毕竟那个人，彼时已经和苏妍成双成对。

　　如今也是，他是君同律师事务所刑事辩护团队的领头人，而苏妍，跟他合作三年，大概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是为什么呢？

　　他告知了苏妍是他女朋友。

　　她祝福了百年好合。

　　到头来却还要问她，为什么留下来……

　　叶婉知无意识地揪紧面前的毯子。

　　夏天的日头升得很快，天边揭开第一抹淡金色。

　　叶婉知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把开了一夜的灯都关上。捂着因为熬夜突突直跳的心脏，自嘲自己真是年纪大了，刚裹上毯子准备眯一会，手机接进了许念的来电。

　　“宝，你今天不上班吧？我手下有个小爱豆，跟人乱搞，好像闹出人命了。”

　　叶婉知没有脑子思索，“出人命了？先找封玄睿，我只是实习律师，我不能做主签案子。”

　　“去你的，那个‘出人命’！”许念听起来像是要吐出一口老血，“她要去妇产科确定一下有没有怀孕。但是我今天要带我另一个艺人去谈合作，所以，你懂的吧？”

　　“……”

　　“本来医院我带她去就行，但是没办法，这边的合作是一部电影。我手下第一次有人能有电影的合作，我当然要在场。所以宝，你看……”

　　“……我懂我懂。”

　　叶婉知不混娱乐圈，但也从许念口中多多少少听过，娱乐圈的某些小爱豆们有多不靠谱。出了这样的事，要是让她们自己去医院，再被狗仔拍到，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叶婉知认命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给自己煮了一杯黑咖啡，捏着鼻子灌下去，鲨鱼夹夹起长发，潦草地出了门。

　　许念很快把那个小爱豆的资料发了过来，包括身高体重、出生日期。

　　最下面一行还要特意强调：这是真实数据，万一医生要用麻药什么的，不要让她对医生胡咧咧！

　　生怕麻药按照小爱豆对外宣称的身高体重来，不够量，做手术做到一半，麻药劲儿过了。

　　叶婉知坐上这个名叫“颜可”的小爱豆的保姆车，果然看到对方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大夏天的，围巾包头，披着个长绒大衣，脸上一副蛤蟆镜，还要戴上口罩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说不上来她究竟是不想引人注意，还是恨不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她身上。

　　许念的叮嘱言犹在耳。

　　叶婉知上去把她围巾拽开，又把大衣拽下来。一顶灰色的棒球帽扣在颜可脑袋上，又把夸张的蛤蟆镜换成街边随处可见的遮阳镜。

　　“欸？你……”颜可想要争辩。

　　叶婉知正缺觉，心情不好，耐心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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