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观察他。 晏殊离活到三十几岁才死的。哪怕不改变寿命,她也有十几年。 日子那么长,她可以慢慢报恩、慢慢报仇,不着急一时。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想有闲暇,能闻一闻花香——前世祖父去世后,她再也没有过安逸,像上了口嚼的骡子,一刻不停奔波、操劳。 她接过那红玫瑰,轻轻嗅了嗅。 周君望在前头带路,领他们上歌舞厅的三楼。 歌星云容在三楼有个独立的休息室。 晏殊离和乔梓兮走在后面,乔梓兮低声跟她说:“喜欢的话,就留着这玫瑰,回头带走。” 晏殊离笑:“倒也没喜欢到如此地步。” 三人上了楼。 歌星云容穿着丝绸睡衣和毛茸茸的拖鞋,已经上了面妆,正有人给她盘发。 瞧见周君望领了人进来,其他服侍的人纷纷出去。 “云容,这是督军府的大少帅,和大小姐。”周君望介绍。 云容面上的妆很精致,只是舞台妆略微重些,此刻在灯光正常的休息室看她,有些晃眼。 饶是如此,也看得出她容貌娇媚,身段婀娜。 她看向乔梓兮,目光微微一荡;又去看晏殊离:“大少帅和大小姐是兄妹吗?您二位长得不太像。” 乔梓兮看了眼晏殊离:“还是有点像的。” ——日子久了,总归会有点夫妻相。 晏殊离就把玫瑰递给云容:“云小姐,这个送给您。” 云容笑容更璀璨:“大小姐,您破费了。” “不不,这是君爷的,我借花献佛。”晏殊离笑道。 屋子里几个人一愣。 包括周君望自己。 他二十五岁,是青帮龙头的公子,他父亲的左膀右臂,还没资格被人叫一声“爷”。 而且,旁人几乎都不叫他“君少”,更没有“君爷”一说。 周君望诧异看了眼晏殊离。 晏殊离脸色一白。 乔梓兮也意味深长看向她:“妹妹,几朵花而已,犯不着这么给他抬地位。” 晏殊离:“……” “您是说我们少爷?”云容似乎才反应过来,“我一时竟不知道您说谁。” 晏殊离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云容的名气只是昙花一现,以至于记忆力过人的晏殊离,根本没记住她。 云容这个人,实在不够八面玲珑,为人处世上反应太笨拙了。 比如说,她几乎不知道晏殊离是军政府的义女,还以为晏殊离和乔梓兮是亲兄妹,一开口就说他们俩“不太像”。 哪怕真不像,也不该说的。 作为交际花,想要端稳饭碗,宜城最有权势门第的事,应该知晓一二,要懂忌讳。 现在,晏殊离一个“君爷”,很明显是说错了话。乔梓兮和周君望都懂,唯独云容又点破。 晏殊离不算个八面玲珑的人,她都觉得云容实在太笨。 这种笨,作为普通人尚且会处处碰壁,何况是做交际花? 她不能长久的,饶是她生得妖冶。 “……大小姐是说我吗?”周君望也接话,“不敢当,大小姐。” 晏殊离低垂了视线。 乔梓兮觉得无趣,牵了晏殊离的手:“走吧。” 他直接带着晏殊离出去了。 留下周君望和云容两个人,面面相觑。 晏殊离还以为,他要去楼下的座位,不成想他下楼后,直接出门了,让身后追过来的周君望赶不上。 汽车在门口停着,乔梓兮带着晏殊离走了。 “不听歌了吗?”晏殊离问。 乔梓兮:“那女的,长得跟鬼一样。刚刚看到,吓我一激灵。” 晏殊离:“……她长得还好。” “那一脸红的、绿的,还有黑眼皮,吓死人。”乔梓兮说。 晏殊离:“……” 她才反应过来,乔梓兮是说云容舞台妆。 舞台妆的确稍微重,因为唱歌时候的灯光黯。若是妆容再淡,整个人看上去很苍白,底下看的人会觉得她很奇怪。 晏殊离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他问。 第123章 你想要我,我都会满足你 晏殊离忍俊不禁。 乔梓兮问她笑什么,她就说:“笑你呀。你竟不是风月场的常客。” 晏殊离不常去的,偶然去坐坐,都比他熟悉。 “这有什么可笑?”他问。 晏殊离:“就是有些意外。那么常见的舞台妆,你觉得人家像鬼。” 她不怀疑乔梓兮撒谎。 他这个人,无赖又流氓,嘴巴毒得很,是不屑于为了描补自己而故意说谎的。 他要是常在风月场,他大概会当着晏殊离的面,点评诸位歌伎舞女的姿容,再做个比较。 “……你怎么反而很熟悉?”乔梓兮问。 他搂住她,“珠珠儿,你又为什么喊周君望叫‘君爷’?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晏殊离沉默着。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上次告诉过你的,我时常做梦。” “我记得。” “我梦里有很多不好,但也见过一些新鲜事。”晏殊离道。 乔梓兮:“这点很诡异。你能预测?” “我上次预测准了,不是吗?”晏殊离道。 乔梓兮听了,有点激动:“珠珠儿,你莫不是下凡的神女?” 晏殊离:“……” “我一直都说,你这个人异于常人。比旁人聪慧,学什么都快;也比旁人漂亮,我就没见过谁有你这样好看的。”乔梓兮道。 晏殊离听了他的话,觉得他真的很直爽。 就是她总不太适应他的这些直接。在她看来,他这个人说话不拐弯,实在有点粗俗。 “我这样说,你不怕吗?”她问,“乔梓兮,许我是个女鬼呢?” “我成天在男人堆里,上过无数次战场,亲手斩杀的人也成百上千。我自负阳气重,又凶恶。 你若是女鬼,还能在我身边活着,没被吓到魂飞魄散,你一定是个好鬼。”乔梓兮笑道。 晏殊离细细品了一番这话。 她莫名心酸,眼眶逐渐发潮。 她努力忍着,泪水还是溢满了眼睛,沾湿了眼睫。 幽暗车厢里,乔梓兮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气息,伸手就摸她眼睛:“哭了?” 又很担心,“怎么哭了?” 晏殊离吸了吸鼻子,用巾帕去擦泪。 “因为我说你是女鬼,你生气了?”他安抚着问她,“我逗你的,你怎么会是女鬼?” 又很认真说,“你肯定是个小神仙。医术那么好,又聪明,恐怕是药王娘娘转世。” 晏殊离破涕为笑。 “我医术的确可以的,我治好过很多人。”她说,“你是对的。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包括我!”乔梓兮道。 晏殊离:“……” 乔梓兮揽住她,让她靠在他怀里。 她的貂皮坎肩毛茸茸的,乔梓兮像搂抱着一只小动物似的,心软成了一团。 他刚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她更加沉寂、安静,很悲伤;现在她好了些。 乔梓兮希望她以后能更开心。 他在这个瞬间,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娶晏殊离。 他要娶个小神仙。 至于颜菀菀,乔梓兮已经筹划好了如何解决她的问题。 “……咱们去哪儿玩?”他低声问她。 晏殊离:“不知道。” “我们去吃宵夜吧,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乔梓兮又问。 晏殊离沉默了片刻。 她想起很久之前,白俄人在宜城新开了蛋糕店。 姜寺峤买了一盒子白巧克力蛋糕回来,晏殊离那时候在哺乳期,总是有点饿。 尚未分家,她还没把程嫂和半夏接到身边。姜家服侍她的人,以女佣梨雪为首,对她说不上多么周到。 晏殊离瞧见了盒子,闻到了蛋糕的香甜气息,口中疯狂分泌唾液。 她问姜寺峤:“是什么好东西这样香?” 姜寺峤兴致勃勃告诉她:“新开的店。白俄人的乐队和点心,真是很绝。我特意排了两个小时的队,等会儿给表妹送过去。” 晏殊离顿觉反胃。 可她之前很馋的样子,被女佣梨雪看到了。 梨雪就说:“四少爷,少奶奶想吃呢。” “……这是新鲜东西,恐怕你吃不惯,要闹肚子的。”姜寺峤道。 晏殊离立马沉了脸:“我不想吃!” 姜寺峤生怕她要抢似的,饭也不吃了,先拎着蛋糕盒子走了。 往后的日子,晏殊离一闻到奶油味很浓的蛋糕就反胃。她再也没吃过,一点也不想尝试。 可仔细想想,为什么非要较劲? 姜寺峤说她不配,她就真的不配吗? “不知道街上有没有西洋蛋糕铺子。”晏殊离说。 乔梓兮:“肯定有。” “我没尝过,想试试。”晏殊离笑道,“未必喜欢,就是想看看。” 乔梓兮:“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想试试就试试,不喜欢就扔掉。” 他让开车的副官调头,去找一家西洋蛋糕店。 神仙乐歌舞厅的斜对面,就有一家。 乔梓兮带着晏殊离下车,两个人去挑选。 玻璃柜子里装了灯,把各色小点心照得色泽鲜艳,十分诱人。 晏殊离选了两样。 乔梓兮却让小伙计把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