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养心殿。 景策在披奏折,温沅沅站在殿门口看着天出神。 忽而,周全匆忙进来禀告:“陛下,婉嫔娘娘小产了。” 景策沉下脸:“摆驾钟萃宫。” 温沅沅看着他的神色,觉得景策应当是有几分愤怒的。 近两年,宫中皇嗣凋零,即使有妃嫔怀孕,也很难生下来。 到了钟萃宫,温沅沅就听见寝殿内撕心裂肺的哭声。 先一步飘进殿内,便见婉嫔一袭宽大寝衣,头发披散,抱着一个枕头,撕心裂肺的哭泣。 景策走进殿内。 婉嫔忙踉跄起身,在景策面前跪下,仰头看着他哀声哭诉。 “陛下,我们的孩子没了,是皇贵妃害了我们的孩子!” 景策瞬间皱眉,弯腰扶她:“你先起来。” 婉嫔却不肯起,越发悲凄。 “陛下,求陛下为臣妾和孩儿做主!” “今早请平安脉的太医刚诊出妾身有孕,皇贵妃便召见妾身,借口妾身穿着素雅,便生生罚妾身跪了整整一下午!” “皇贵妃故意残害皇嗣,请陛下明察啊……” 景策顿时收回手,厉声喝道:“攀污皇贵妃,你又该当何罪?” 婉嫔不敢置信,跌坐地上,景策却拂袖离开。 温沅沅同情的看着婉嫔。 其实她早就有所预料,景策不会信! 这后宫三千,只怕在景策心里,包括她,都比不过沈芃芃。 温沅沅以为景策不会再查此事,没料到,出了钟萃宫,他便吩咐周全去查了。 御书房。 温沅沅飘来飘起,好奇结果。 景策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神情冷肃。 不多时,周全从殿外进来:“回禀陛下,今日婉嫔所说一切属实。” 景策面色沉下来,眼底闪过暗光。 他本以为沈芃芃只是有些小心机,没想到如今竟胆子大到敢对皇嗣下手。 皇贵妃……还是以前的皇贵妃吗?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通传:“陛下,皇贵妃派大宫女来请您过去用膳。” 景策冷声回道:“不去。” 温沅沅不由惊讶。 这是景策第一次拒绝见沈芃芃。 第七章 然而过了几日,景策便又去沈芃芃宫中了。 温沅沅自嘲一笑。 沈芃芃谋害他的皇嗣,他只冷落她几日便轻易原谅了她,而对自己,却那么绝情。 景策如此薄情,他就算再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觉得意外。 这日。 御书房。 景策接见了漠北使臣。 温沅沅心情无比复杂,自从五年前父王战死,哥哥失踪,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漠北使臣。 她看见漠北使臣上殿行礼。 “大周皇帝,吾王多谢您当年的帮助,特意来庆贺您的生辰。” 说完呈上礼单。 温沅沅不由疑惑。 ——当年的帮助? 景策帮王叔什么了? 周全接过使者手上的礼单呈给景策。 景策翻看礼单后挑眉道:“三千良驹?使臣确定礼单没有错?” 使臣微微躬身,笑得意味深长:“正是如此,这是为了多谢您当年在格尔桑一战中,提前三日撤兵的谢礼。” 温沅沅浑身一震。 使臣继续得意的侃侃而谈:“若不是您当初建议前大王出兵格尔桑,最后关头却又撤兵,令他惨死战场,我们大王也不能有今日啊!” 温沅沅僵在原地。 明明感受不到温度,温沅沅此刻却感觉浑身冰寒。 她一直以为是王叔篡位害死了父王,没想到,罪魁祸首竟是景策!竟是她的丈夫害死了她的父亲!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要对付她父王? 那那些往日情谊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若温沅沅还活着,只怕要拿剑与景策拼个死活。 可她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继续交谈。 景策凌厉的黑眸望向使臣:“漠北王真是大方,不过朕以为,你们恐怕还有事相求吧。” 使臣爽朗一笑:“您的皇后是前大王之女,两国盟约岌岌可危,大王建议您迎娶我们新的漠北公主,重新巩固盟约。” 一旁的周全瞬时一惊。 却见景策脸色平常,没有说话。 使臣连忙补充:“当然,这些只是一点心意,若是您愿娶我们其桑公主,大王愿再赔送上万匹骁勇善战的良驹。” 景策闻言,脸色终于变了。 温沅沅冷笑,景策这样凉薄的人,使臣开出这样丰厚的条件,他一定会答应吧。 可景策没有正面回答。 许久,他开口:“朕会考虑的。” 送走使臣,景策在宫中坐了一会,竟又去了凤阳宫。 温沅沅看着景策竟走进了寝殿,环顾四周。 寝殿被那宫女打点得很好,摆设还是和曾经一样。 景策恍惚竟有种错觉,好像这里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了。 他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晚风吹起书案上的一幅字,滚到他脚边。 景策捡起一看,是温沅沅的字,大开大合,很有风骨。 温沅沅也见着了。 想当初,她的中原字,还是景策手把手教的。 当时他的柔情蜜意,如今想来大半都是虚情假意吧。 温沅沅不想再看,要飘出寝殿时。 就见景策将字放回书案,突然开口吩咐:“周全,叫人打扫宫殿,把所有东西搬到别的宫去。” 周全一愣:“陛下这是为何?” 景策的面容更暗了几分,绝情地说道:“朕决定迎娶新后!” 第八章 景策转身就要走,却意外碰掉了桌上的物件。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香囊。 他弯腰捡起,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片刻,问周全:“这是什么?” 明黄的香囊上,拙劣的绣工绣着一朵奇怪的花。 周全瞧了一眼,小心翼翼回答。 “回陛下,这应当是皇后娘娘给皇上绣的格桑花,两年前奴才就见皇后娘娘在绣,没曾想还没完工。” “奴才还听说,送这格桑花在漠北是有着祈求上天保佑的寓意……” 温沅沅看着香囊被景策拿在手里,脸色一白。 在大周,赠男子亲手所绣的香囊是表明情意的法子。 两年前,她还对景策抱着希望。 从来不会绣工的她便潜心向宫女们学习。 可一伤心便停下,伤心过后又重新拿起。 温沅沅多少次觉得自己绣不下去了,又有多少次舍不得放下。 最终,在她的孩儿离去那一日彻底放弃了。 景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就这样把香囊带走了。 翌日,景策便正式给了使臣答复:“朕答应了。” 这在使臣意料之中,他早就听说了温沅沅失宠的消息。 满脸笑容的行礼:“愿两国百年交好。” 周全送走使臣后,重新进殿服侍。 许是实在百感交集,他大着胆子试探问:“陛下,您真要迎娶新后?可皇后娘娘还未被废……” 景策冷冷打断他的话:“朕废了她又如何!” 他把奏折往桌上一砸! 难掩怒气的开口:“以前即使她如何闹,朕也从未想过废她后位,可她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朕废掉她,简直不识好歹!” 温沅沅闻言却笑了,笑中是说不出的苍凉。 这么多年了,从他纳第一个妃子开始,到他将自己驱逐去孤山寺。 她渐渐绝望,可他却觉得她不识好歹。 温沅沅总算明白,杀人诛心是何等滋味。 御案后的景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吩咐周全:“把朕要废后迎娶她堂妹的消息,传去孤山寺。” 周全一愣,随即领命下去了。 温沅沅不明白景策为何还要特意传消息给她。 难道是觉得折磨得她还不够吗? 接下来的几日,温沅沅看着景策开始大肆布置,一边招待漠北使臣,私底下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