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蓬莱弟子也齐齐跪下:“师兄三思!” 玄迟却像是置若罔闻。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沈云夭,喉间一滚,冷刃便又往喉咙里嵌进一分。 他笑,沈云夭也笑。 只是那笑意,却百般不达眼底。 “玄迟,你当我和你一样自私?” 而今魔族猖狂,世间修道之人虽多,却难敌众魔。 更遑论,玄迟离得道成仙不过咫尺之距。 她在这个节骨眼杀他,难的是世间百姓。 所以…… 沈云夭收了长刀,反手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 他们不是在乎她,在乎她的命吗? 尖锐的刀尖刺进心口,沈云夭面上的笑意愈发显眼。 “玄迟,要么,我和裴寂一起死。要么,你们让开,我带裴寂走。” 玄迟千算万算没算到,平素那般痛恨魔族的沈云夭而今会为了一个魔族甘愿赴死。 乌冥也瞪大了眼睛:“师姐!你不要被那个魔族蛊惑!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过,他有名字!” 沈云夭将刀尖再度往里刺进一寸。 她却像是浑然不知疼一样。 下一瞬,她耳边出现了一道虚弱又无奈的声音:“沈云夭,我是魔,我不值得。” 沈云夭身子颤然一瞬。 抬头果然就见那槐树下,裴寂手里像是捏碎了什么东西。 她满不在乎的摇摇头,兜里还装着她捏碎的那份传音牌:“裴寂,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就凭你救我一命,你为除魔走遍这江湖四海,那你就值得。” 从没作恶的人,凭什么要因此丧命。 玄迟听着沈云夭的声音,耳尖一颤。 回头看到那树下的身影,他只觉呼吸都困难。 “还不让开吗?” 沈云夭握着剑蓄足了力。 这是最后的通牒。 玄迟心痛欲裂。 这一瞬,他只觉得心头有什么在慢慢抽离。 “噗嗤——” 长剑破开皮肉的声音,听的人心惊。 有什么从眼眶奔涌,玄迟隐忍的额角青筋尽数暴起。 他终是不忍她伤害自己。 “让开!” 玄迟落了音,整个人宛若脱了力。 乌冥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师兄!” “我说了,让开!” 乌冥一口银牙近乎咬碎。 他不甘心的瞪着身后大槐树下奄奄一息的男人,胸腔里满满的愠怒不甘。 可玄迟开了口,他不得不让。 挥手示意身后人让出路来,乌冥不甘心,又看了沈云夭一眼。 可此刻,她眼底再无任何人。 那把剑仍旧插在沈云夭的心口,她抬着步子往前,对上那张脏兮兮的脸,眼底的笑意终于落到了底。 “裴寂,我来救你了。” 第35章 直到撕毁那张引雷符走到裴寂身前,沈云夭才警惕的将长剑拔出来,却始终不敢离身。 “他们挺在乎你的。” 裴寂咳嗽一声,嘴角鲜血不断溢出,还在极力朝她勾唇。 “要我选,我就和他们走了……” “你才不会。” 沈云夭红着眼将他扶起来。 今日,他本没有这一劫。 若非当初救她还将她带在身边,他岂会遭受这些,说到底,是她连累了他。 裴寂勾着唇还想再说什么,启唇的瞬间,他却皱着眉,阻止不及,一口血顺着嘴角溢出。 滴落在地,好大一滩。 “裴寂!” 沈云夭心间猛然一缩,她忙催动灵力输进他体内。 裴寂却反手挡住:“不用,咳咳咳咳咳……这地儿不吉利,下次不来了,你扶我一会儿……” 听着他明显变弱的声音,沈云夭哽咽一瞬,喉间堵塞难耐。 直到他彻底受不住,趴在她身上昏睡过去。 沈云夭方才撕那引雷符的时候看了。 整整四十七道惊雷,还是引的天雷,不死都得脱一层皮,裴寂他该多疼啊。 “傻子……” 裴寂真是个傻子。 被人欺负成这样,他也咬着牙不肯回她传音牌,如果不是她预感不测,他今日是不是就要命丧于此。 沈云夭仰着脑袋,强撑着不让眼底的泪落下来。 抬手召唤出灵兽,带着裴寂上去。 玄迟站在离她二十步开外的地方,攥拳的指尖逐渐发白。 眼看着人就走,他不禁咬牙,几步走了上去。 “阿夭,你是蓬莱的大师姐,蓬莱不能没有你。” 他声音微顿,心脏处密密麻麻传来痛觉,好半天才哽声继续:“我也,不能没有你……” 没有人知道沈云夭听没听见。 从始至终她都不曾回头,固执的拖着裴寂,固执的爬上那灵兽的背脊,固执的,一次回应都没有给到玄迟。 灵兽飞身冲进云霄,不过片刻就没了踪影。 玄迟却再撑不住,‘哇’的一声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乌冥被吓得不清,忙去扶他:“师兄!你没事吧师兄!” 玄迟咬着牙,那苍白的面色衬得那血鲜红刺目。 他却一言不发,任由那鲜血从嘴角溢出,大掌捂着生疼的心口,紧紧盯着沈云夭离开的方向。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种种该多好。 他和沈云夭的结局本不该如此的。 如果三年前那场结亲大典他不曾扔下沈云夭,她现在便是他的妻,是他此生唯一挚爱之妻…… 思及此,他脑海里花心蕊那张脸便再也挥之不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花心蕊! 那个诡计多端的魔族女人!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一再让他误会阿夭,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抬袖擦掉嘴角的血迹,玄迟的理智在一点一点被吞噬。 他双眼猩红,忍疼发号:“所有人!回蓬莱!” “是!” 蓬莱众弟子领命,纷纷御剑升空。 独独乌冥一人还站在原地,望着沈云夭离开的方向,墨色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沾染上狠厉。 “裴寂!一个魔族也配有名字?也配我师姐为你舍命?也配我师兄痛苦至此!” “师兄不肯脏手杀你!我乌冥可不怕!” 第36章 是夜,蓬莱天牢。 玄迟回了蓬莱,无心更换满身是血的衣衫,带着满腹愠怒,转头去了关押花心蕊的天牢。 这三年,花心蕊日日被关在这中日不见光的牢笼里,听觉异常敏感。 几乎是大牢最外层铁门被拉开的瞬间,她便抬起了脑袋。 听着外头逐步靠近的脚步声,本能使然,她不受控的开始发抖。 直到看到那双墨色的靴子踏到牢jsg房门口站定,花心蕊一颗心都落到了谷底。 无尽的恐惧,深渊一般,几乎要将她吞没。 水牢的水太烈太伤,她现在这身子根本承受不住。 玄迟怕她死,将她扔在了普通牢房,可即便没了那极寒的水温,她仍旧冷。 由内而外,骨子里浸出来的冷。 她惶恐抱着自己躲到墙角,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玄迟推门进来,借着那昏黄的光,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蓬头垢面的女人。 心间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度攀上了巅峰。 他一步上前,大手掐住花心蕊的脖子,轻而易举将她拎起来。 随着附加灵力的五指不断收紧,花心蕊面色一点点胀红,无尽的痛苦折磨的她翻了白眼。 ‘咔嚓’一声骨头轻响。 眼看着沈云夭最后一口气要落下去,玄迟猛然泄力,嫌恶将她甩开。 ‘砰’的一声,花心蕊骨瘦如柴的身子狠狠撞上了墙壁。 剧烈的疼痛随之袭来,痛不欲生。 可她无心顾及,她怕了,是真的怕了。 花心蕊崩口的抬起头朝着玄迟一个劲磕头认错。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玄迟,你别折磨我了,我求求你了!” 一下一下,她磕的极其用力。 一直到将额头磕破,溢出血来,她却像是被下达了指令不会停一般。 玄迟却仿若未闻。 他喉间轻动,低沉辱鬼魅般的声音从喉间溢出:“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你!” “花心蕊,我真后悔当初取了你的灵根后没有将你扔出蓬莱!我就不该怜惜你,将你留下!” “若不是你!我和阿夭怎会走到如今这地步!她怎会为了一只魔,与我刀剑相向!” 不是悔他违背道心任意取无辜之人的灵根,行自己所谓的善事,救自己挚爱之人。 玄迟悔的,不过是当初将她留下。 磕头的动作一顿,花心蕊喉间猛然溢出一口鲜血。 是方才撞击过于猛烈,后知后觉上涌的鲜红。 她‘哇’的一口呕了一地,颤颤巍巍抬头,眸子之间布满了泪水。 这些道门仙君,他们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这一切的开端,分明是他们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带她上蓬莱,还要抽她灵根,不许她走,要她像个傀儡一样学着别人的一举一动一笑一蹙眉! “玄迟……你太恶心了……” 撑在地面的五指用力扣住那凹凸不平的石块,她眼眶全红了。 “你这样恶心的人,如果我是沈云夭,我也宁愿与你刀剑相……噗!” 她话音未落,腹部再遭重创。 玄迟用了十足力道的一脚,险些要了她的命。 花心蕊却忽然愣住。 她怔怔看着玄迟,指尖蹭到些许殷红。 下一瞬,玄迟又冲到她跟前,狠狠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 “你不是阿夭!你这辈子都不会是!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