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淡淡瞥了萧景辰一眼,声音淡漠:“逝者已矣,既然来了,就给她上柱香吧。” 说着,朝旁边挪开了一步,露出被他挡住的那块墓碑。 萧景辰心神一震,整个人定住。 只见,墓碑上赫然写着:燕氏燕归宁之墓! 斜阳散落,照在墓碑上。 萧景辰定定看着那墓碑。 那七个字好刺入了他的心,一阵揪疼。 她的墓? 那个墓碑很是简陋,石碑之后是一处土堆,那石碑也是刚砌的。 墓碑前只剩两柱香,徐徐燃着。 夕阳渐渐散去,无尽的苍凉油然而生。 萧景辰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他明明已经让侍卫拿来临元丹,怎么可能燕归宁还会死! 更何况只是一块墓碑,他没有亲眼所见,就绝对不可能。 萧景辰抬眸冷冷睨了一眼那个人:“阁下是何人?你为何说燕归宁死了?” 斐言一袭玄衣黑沉如墨,银发胜雪。 他一双眸子沉了几分,神色淡淡,叫人看不穿情绪:“我是她药王谷师兄,逝者已矣,种种恩怨还请王爷早日放下。” 斐言的嗓音透着一丝寒,他知道萧景辰便是师妹燕归宁心仪之人,可据他所知,他对她并不好。 他看着萧景辰,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师妹燕归宁亲手救了萧景辰,可这恩情却被他人冒名顶替! 萧景辰闻言心头一跳,他眉间紧皱。 那人又以何种身份让自己放下? 萧景辰眸色深深,似是含着怒:“还请阁下告知燕归宁所在之处。” 他不相信燕归宁已死,她欠瑶瑶的还未还清,怎么能死? 即使他这般说,淤堵的心终究未曾散去些许。 斐言却笑了笑,笑容淡淡,那笑容若是细看透着寒意。 “她就在此处。” 萧景辰又看了一眼那个墓碑,不愿相信。 几日之前,燕归宁明明一息尚存。 萧景辰垂眸看了一眼那墓碑,他硬撑着心慌,冷声道:“不可能!阁下既不肯告知,我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找到她!” 斐言淡淡瞥了萧景辰一眼:“王爷,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先前火毒又是如何解的,你可曾调查过?” 萧景辰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当他还想问那人什么的时候,却见那人飞檐走壁,已然离去。 萧景辰皱紧了眉头。 他记得先前李知瑶说她曾是雪山猎户之女,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自己。 不知道为何,那人的话好似在萧景辰平静无波的心里投下巨石。 后来,萧景辰问过太医,火毒之事。 他们都说火毒异常凶险,绝非寻常之人可解。 萧景辰收回了视线,死死盯着墓碑上刻的字。 他闭上眼,眼前却全都是燕归宁的音容笑貌。 萧景辰再睁开眼,墓前的烛火摇曳。 他这一刻,只觉神色怅然。 萧景辰移开了视线,攥紧手,喃喃自语:“燕归宁,不管你在何处,我一定会找到你。” 夕阳西下,萧景辰站了许久。 直到王府的侍卫上前:“王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萧景辰这才回过了神,点了点头,和一众王府之人回府。 …… 山间寺庙,鲜有人烟,烟雾缭绕。 寺庙里传来声声压抑的咳嗽声。 布衣小僧快步朝着屋却走去,然后将帐拉开,双手合十道:“施主。” 燕归宁忍着喉间的咸腥,她走出了账帷。 布衣小僧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她的一头白发,很快移开了视线。 主持身穿红衣袈裟,正跪在佛前敲着木鱼。 他似是察觉身后的目光,没有睁开眼,声音淡淡:“施主想见之人先前就在帘外,为何不见?” 燕归宁咳嗽了一声,淡漠道:“我没有想见之人,至于帘外之人,我只愿与他生生不复再见。” 主持放下手中的犍稚,起身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既如此,万望施主守得初心。” 燕归宁点了点头。 突然,她只觉五脏翻涌的疼。 自己又毒发了。 斐言刚刚进入寺庙,却听见她的咳嗽声,心中一提。 他连忙上前扶着燕归宁,拿出锦筒,然后倒出一粒药丸,小心翼翼给燕归宁服下。 斐言的眸底尽是担忧,语气含着责备:“师妹,我早日就告知与你,你这毒,必须回药王谷!” 他看着脸色煞白的燕归宁,心底淤堵的怒火经久不散。 他一定要让萧景辰知道真相! 斐言想起自己摸到的脉象,燕归宁还曾有一个孩子。 这一切都是拜萧景辰所赐! 燕归宁只觉浑身好似烧灼一般的疼,她艰涩出声:“师兄,我疼……” 斐言叹息了一声,上前探了探她的脉象,只见神色凝重。 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燕归宁一眼,才道:“你的毒入骨髓,若是……” 燕归宁笑了笑,可那笑全是苦涩:“好,师兄,我们回去罢。” 自己的身体她再为清楚不过。 自己好不容易逃离萧王府,幸得斐言救下在墓碑前昏迷的自己。 他又说自己的脱身之法唯有死了,才能不再被萧景辰叨扰。 当夜,月凉如水。 刺骨的寒风呼呼刮着。 燕归宁躺在床榻之上,痛得九死一生。 她只觉浑身痛得几欲麻木,额间的发丝都被冷汗浸湿。 “啊——!”燕归宁不禁痛呼出声。 无尽的痛楚自五脏六腑深处蔓延开来…… 燕归宁只觉浑身都很疼,可她却无法从梦境中醒来。 她好像看见了燕府上下几十口人都被侍卫押着,叫喊着,惨叫着。 燕府已是一片火海,燕府之人全都就地格杀。 她还看见了自己的阿娘,燕归宁好似听见了阿娘的声音:“快走!” 燕归宁还看见了自己的阿爹,他神色木然,身后有一柄刀剑指着他。 燕归宁惊呼出声:“爹,娘!” 可不管怎么呼唤,他们好像都听不见她的声音。 燕归宁梦嘶喊着,声音都透着一丝悲凉。 就连她的枕巾都被汗水浸湿了。 睡在隔壁的斐言听到声音,连忙披了一件狐裘,推门走了进去。 却见燕归宁躺在床榻之上,神色痛苦。 她似乎陷入了梦魇,声音悲怆:“爹,娘!不要!” 沈斐言心头猛然一揪,他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燕归宁。 先前之事,他早有耳闻。 燕将军被说谋反,全府上下无一活口。 他派去查探的人,却还没有消息。 斐言叹息了一声,他伸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很烫! 他担忧地目光看着她,她的火毒又发作了。 斐言知道以后燕归宁毒发将会越来越频繁。 燕归宁以前可是一身毒血,而如今危在旦夕…… 斐言看着床榻上疼痛不已的燕归宁,长叹一声。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萧景辰! 夜色渐深,只剩榻前燃着的一只烛火徐徐燃着。 斐言一遍遍将沾了凉水的手帕放在燕归宁的额头。 忽然燕归宁轻声呓语着:“阿廷……” 斐言拧眉,深深看了一眼燕归宁。 当夜他时不时用手探她的额间,直到她浑身的发热渐渐消退。 斐言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强撑着困意,给燕归宁把脉。 他神色微凝,从脉象上看,有三种毒素互相冲击着她的身体。 如此下去只怕命不久矣。 翌日,天蒙蒙亮。 燕归宁醒来的时候却看见了守在床榻边的师兄斐言。 她心间一暖。 斐言看见燕归宁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声音关切:“师妹,我们今日就动身吧。” 燕归宁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师兄,我想去看看阿爹阿娘。” 斐言拧眉深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不可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