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之后郑靳言关掉病房内的大灯，整个病房内瞬间暗了下来，随后打开床边泛着黄晕色光芒的台灯。

做完之后，郑靳言就这么看着费语蕊的睡颜，一动不动。

突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看过费语蕊了，两人刚新婚的时候，郑靳言就经常盯着她看，怎么也看不够。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盯着她看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忘了曾经还有过这种时刻。

此刻，再看着费语蕊的睡颜，他忽然又想起的那些时候。

在这场婚姻里面，费语蕊一直都是付出的一方。

为了他放弃成为一个女强人，洗手做羹，生儿育女，回归传统家庭，自己把她慢慢的逼到一个角落。

一个让费语蕊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角落，等费语蕊在角落里生根发芽后，他却转身离开。

每次想到费语蕊一个人在角落里苦苦挣扎的时候，郑靳言心里都一阵抽痛。

“小温……”

昏暗的灯光里，郑靳言从心里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翌日。

费语蕊醒来，发现不知何时过来的郑靳言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双眼紧闭。

她看了半晌，在郑靳言皱了皱眉头快要醒来的时候移开了视线。

郑靳言睁开双眼就看到费语蕊偏头看着窗外，跟着她一起望过去，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雪。

洋洋洒洒，已经积起了不少。

郑靳言站起来给费语蕊掖了一下被子：“我记得你最喜欢看下雪，说喜欢这种纯白无瑕的感觉。”

费语蕊视线从窗前移回来，看着他意有所指：“雪虽然纯白，可确最容易被污染，谁都可以上去踩一脚，任人欺辱。”

郑靳言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放在被子上的手一顿，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轻轻说：“你现在不宜想的太多，需要多休息，等吃完早餐后医生还要来帮你换药。”

费语蕊见此也没有再继续说。

早餐后。

医生带着两个护士和新的纱布过来。

郑靳言把躺在床上的费语蕊慢慢抱起放趴在床上，把后背露出来。

医生扯开上面的纱布，等扯到最后一层时，内里的纱布已经和皮肤紧紧相贴，不能用手撕下来。

护士递给医生一个消毒剪刀，用剪刀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层染着血液的纱布剪开。

“唔……”

费语蕊咬着嘴唇，大汗淋漓，锥心之痛不过如此。

等纱布被揭开，一旁的郑靳言脸色血色尽失。

只见费语蕊的背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腐肉，新肉并存，有些伤口还在隐隐渗出血液。

郑靳言紧握双拳，眉头紧蹙，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费语蕊后背的伤口。

原本她洁白细腻，精致的背部竟然变得如此千疮百孔。

“啊……”

费语蕊在医生刮肉去腐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叫出声来，浑身发抖。

双手紧紧抓着床单。

“不能打麻药吗？”

郑靳言不忍费语蕊如此受苦，满脸心疼。

医生专心手里的动作，一旁的护士回答：“已经打了麻药了，否则她会痛的更厉害，这么多的伤口，不可能每一处都打麻药，那样的话药量太大了。”

郑靳言深吸一口气，眼眶发红，蹲在费语蕊身边，握住她的手。

声音带着湿意：“对不起，小温，对不起……”

第二十一章 心知肚明

等换完药之后，费语蕊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无力的扒在床上，说不出一句话。

医生护士已经离开，病房内只剩下费语蕊和郑靳言。

郑靳言拿帕子擦拭着费语蕊脸上如雨的汗水。

“医生说你现在需要趴几天，等伤口结痂就可以了。”

之前费语蕊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只能躺着，背部的伤口在这几天的压迫下已经有些红肿发炎。

现在想好好恢复只能趴着……

费语蕊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见郑靳言说话一般，无神的看着床头星星的照片。

她在想，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如果当日就死了该多好，这样不仅不用受苦，还可以早点看到女儿。

她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太累了……

等郑靳言再次看向费语蕊的时候，她已经累得睡着了，睡梦中还是眉头紧蹙的样子。

郑靳言抬头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将她紧皱的眉头抚平。

等她睡熟之后，低头轻轻吻在费语蕊额头，低声喃语：“小温，我爱你。”

随后帮她盖好被子，轻轻走了出去。

一到外面，郑靳言脸上的痛苦再也忍不住，他一拳狠狠捶在墙头。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让费语蕊在他眼前受苦，更让他无法原谅的事，这些苦，竟然都是他给的。

第一次，郑靳言不敢确定费语蕊是否还会原谅他。

他大错特错，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

郑靳言驱车离开医院，盲目的跟随车流走着，没有任何目的地。

他不知道能开去哪里，手背隐隐作痛，还有大片的青紫，但他没有任何感觉。

与费语蕊受的苦难相比，他的疼痛根本微不足道。

不知不觉郑靳言把车开到了两人之前居住的别墅。

车内，郑靳言看着前面的铁门。

自从星星出了车祸之后，郑靳言怕费语蕊触景生情，就带她搬到其他的房子住。

这个地方就一直空置着，他已经六年没有到这里来了，每次开车到这附近都会下意识的避开，不敢靠近。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

半晌，郑靳言下车，推开前面的铁门，一映入眼帘的就是银装素裹，整个院子白茫茫的一片。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吊床，在寒风中轻微摇荡。

郑靳言依稀还记得春秋天的时候，费语蕊带着星星一起坐在吊床上，等着他回家。

看到他回来后，女儿会跑下来，抱着他的腿，甜甜的喊道：“爸爸，你回来了，星星和妈妈一直在等你回来哦，星星都等饿了。”

郑靳言弯腰把星星抱起来，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是吗，小机灵鬼，怎么能饿着我们星星呢？”

说着郑靳言抱着星星，牵过一旁神色温柔的费语蕊，一起走进屋内。

一阵寒风吹来，打断了郑靳言的沉思，蹙眉。

走到房子里面，郑靳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里面干净整洁如新，没有一点灰尘，一切都保持着六年前的样子，星星喜欢的娃娃还放在玩具筐内。

好像主人只是暂时离去一样。

走进卧室看到一些费语蕊常穿的衣物，郑靳言心知肚明。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费语蕊经常过来这边，甚至留宿。

第二十二章 值得吗

一个星期后。

在经历了几次痛不欲生的换药之后，费语蕊后背终于开始结痂，她的身体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可以下床轻微的走动。

腐肉退，新肉生的时候，费语蕊觉得整个后背都是痒的，忍不住会伸手去挠。

每次一到这个时候，郑靳言总会从不同的地方冒出来，把她的手制住，这次又是一样。

郑靳言一脸柔色的安抚着她：“小温，忍一忍好不好，挠了之后痂会掉落，这样还会要多换几次药……”

上次费语蕊就是趁他不注意，伸手去挠，后面换药的时候却又痛的直掉眼泪。

但即使这样，她也还是不长记性，跟个小孩子一样。

郑靳言于心不忍，只好亲自监督她。

费语蕊伸手被阻止，没办法，只好放弃，轻哼了一声之后，转身走到床边，看外面的风景。

只是眉头一直紧皱，脸上一副隐忍之态。

郑靳言见她冷哼一声，微微一愣，嘴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般耍小性子的费语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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