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谢淮安又气又羞,要不是自己腰还没好全,非得跟他一决高下。 “本王像女子?”慕翊寒像是从胸腔发出一声低笑,深沉如钟。 听了这话,谢淮安一噎:“你醒着的?” “毕竟你是压垮过本王马车和房顶的人,本王会听不到你的脚步声?” 慕翊寒调笑似的语气让谢淮安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又气对方的戏弄,她干脆放弃挣扎,任他束缚。 见她耳尖绯红,慕翊寒眼底升起抹笑意:“生气了?” “不敢。”谢淮安闷声回了句。 慕翊寒暗道这丫头还真不知好歹,才送了她东西,居然还给自己脸色。 他松开手,看着谢淮安活动了手臂才问:“来王府何事?” 闻言,谢淮安动作一滞。 她咬了咬唇,半天才挤出句:“能不能求皇上收回赐婚圣旨?” 第四十一章 此话一出,慕翊寒眼底的愉悦霎时烟消云散。 他冷下脸:“理由。” 见对方隐约动怒,谢淮安心底掠过丝慌乱,可还是稳住心绪解释:“西域虽战败退兵,但柔然仍虎视眈眈,朝廷重文轻武,我怕……” “你怕来日若有战事,朝廷无人可用,非得谢家冲锋在前,而你身为亲王妃不能皮甲上阵。” 谢淮安愣住,俨然没想到慕翊寒会把自己的担心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可没等她回答,慕翊寒话锋一转:“还是说,你怕嫁的不是心中的如意郎君,也就是那太傅之子慕云归?” 闻言,谢淮安瞪大了眼。 他怎么突然提起慕云归了?而且这跟慕云归有什么关系? 而她的迟疑落在慕翊寒眼中却成了被说中心事的沉默。 他倏然起身,冰冷的语气透着微不可察的妒意:“既如此,本王便去回了太后,让你和慕云归成双成对,也不辜负你对他的真心实意。” 说着,慕翊寒就要走。 谢淮安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口:“我没有!” 不知为何,她竟然担心起慕翊寒真以为自己还想着慕云归。 她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他真去求了太后,把自己指婚给慕云归,再次重复一次悲剧吗? 慕翊寒侧目望向谢淮安,见她眉头紧皱,眼底有着他看不懂的挣扎和为难。 每次见她她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哪怕是身为贤亲王的自己,也不似他人那般惧怕…… 慕翊寒目光渐暗,有意等着谢淮安的解释。 良久,谢淮安才重新开口:“你说的对,我怕我不能帮爹和哥哥,我也怕不能嫁如意郎君,但我也知道,我的如意郎君并非慕云归……” 她抿抿唇,继续道:“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被指婚给慕云归,大婚之日,他用一口棺材迎亲,他烦我、厌我、恨我断了他真正的姻缘,而我爹和哥哥先后死在战场上,为了朝廷安危,我请缨出战,也战死在边关……” “醒来后我很害怕,怕儿女情长和一方府邸如梦里一般困住我,怕看着这来之不易的太平被异族肆意践踏,怕……” 谢淮安突然停下,呼吸也逐渐沉重。 慕翊寒看着她微微发颤的手,心中一紧。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刚直和坚韧。 她小小年纪便能上战杀敌,可也是个平凡人,有自己的软肋,更有自己的担忧和恐惧。 而她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好像真的经过那一切的悲哀和无奈。 谢淮安眼眶有些发热,又觉自己说这些可能在慕翊寒听来只是痴话。 她抑着心头的酸涩,缓缓松开了手。 可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慕翊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 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连同呼吸都能喷洒在对方脸上。 “本王只问你一句话,嫁还是不嫁?” 慕翊寒眼神犹如鹰爪,死死抓着眼前的人。 谢淮安张了张嘴,喉咙里那一个字在吐出时成了:“那王府皇权会困住我吗?” 空气微凝,周遭只剩下蝉鸣。 半晌,慕翊寒率先妥协地屈指轻轻敲了敲谢淮安的额头。 “你可以做本王的王妃,亦可做李朝的女将军。” 第四十二章 慕翊寒的话让谢淮安眸色一紧:“你是说……我还能做将军?可太后……” “你定外,本王安内,太后有什么可说的。” 慕翊寒语气从容,似乎在说件理所当然的事。 谢淮安好半天才回过神,脸上终于露出抹喜悦。 她还以为慕翊寒会像慕云归一样训斥她呢…… “那……我嫁。”她眼底难得噙分羞涩,别过脸的模样娇憨可爱。 慕翊寒唇角一扬,顿觉“我嫁”这两字格外顺耳好听。 看着眼前的谢淮安,他还是忍不住将人慢慢搂进怀里。 谢淮安起初有些僵硬,但环住自己的手就像有某种牵引,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她犹豫了很久,才问出憋在心里的那个问题:“为什么选我?难道因为我救过你的命?” 慕翊寒摇了摇头:“一见难忘,二见动心。” 闻言,谢淮安眸光一动,心底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般痒痒的。 这种感觉,从未在慕云归身上有过。 难不成……她真对慕翊寒动情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淮安顿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不只是因为羞涩,还因为之前信誓旦旦的在祠堂里,向谢家列祖列宗保证这辈子要断情绝爱。 可没想到不过半年,居然就栽在慕翊寒手里了。 谢淮安咬咬唇,又问:“那个丫鬟,又是怎么回事?” 慕翊寒目光中掠过丝复杂:“她是皇上的眼线。” 听见这话,谢淮安脸色微变。 既然他深受皇上信任,又怎会被安插眼线? 但谢天阳说过,皇室看起来光鲜亮丽,可暗地的水很深,如果慕翊寒不愿多说,她最好也别多问。 谢淮安抬手轻轻攥住慕翊寒的衣襟:“你放心,我会护你平安。” 慕翊寒瞳孔一紧,如被刺中心弦,从未有过的欣喜和安心在余音中荡开。 他一个七尺男儿,居然要被一个十五岁的女子保护。 但慕翊寒没有拒绝,默默收紧双臂:“那便承蒙谢小将军照顾。” 好在有大夫医治,阿杏的病很快就好了。 慕翊寒给了她一百两,让她和妹妹小玉在京城外安了身。 因为这件事,谢淮安也对他有了几分敬意。 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在慕翊寒身边安插眼线…… 次日一早,太后便召谢淮安进宫。 或许是因为慕翊寒在场,太后也并未刁难,但言语间还是有意提醒谢淮安该有个主妇模样。 见过太后之后,两人婚期也定在了九月初一。 一连几日,阴雨绵绵。 谢淮安正在给谢天阳写信绿舟,当写到“九月初一,淮安完婚”时,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没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反倒嫁的更早了。 可是这次却不似嫁慕云归那般忐忑,反而有些说不出的从容。 写完信后,谢淮安差人送去边关便坐在梳妆镜前,拿出那根珠花簪子细细打量着。 良久,她抬起头,被镜中的紫儿吓了一跳。 “不是让你去买绸缎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谢淮安一脸惊讶。 紫儿轻声道:“绸缎已经买回来了,小姐,该用晚膳了。” 谢淮安点点头,将簪子收于袖中后起身。 可经过紫儿时,一股幽香钻进她的鼻内。 “你用香粉了?”谢淮安问道。 紫儿笑了笑:“是啊,这个香味会让小姐以后舒服的。” 第四十三章 谢淮安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翌日。 柳馥兰正坐在院子里逗谢珞宇,练完剑的谢景辰回来一看,忍不住问:“淮安那丫头呢?” 平日这个时候她都在这儿跟柳馥兰聊天。 “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八成是去王府了。”柳馥兰笑道。 谢景辰叹了口气:“都快成亲了,还老往外跑,也不怕被人笑话。” 王府。 看着桌上两口半臂长的小棺材,谢淮安呆住:“这是……聘礼?” “不喜欢?”慕翊寒抿了口茶。 谢淮安沉默,这算是她第二次收到棺材了吧…… 可是这种小棺材她还是头回见。 虽然不过半臂上,但做工精细,一口雕刻着飞舞的金凤,另一口则雕刻着梧桐树。 慕翊寒放下茶杯,缓声道:“年前我经过桂柳一带,听说那边婚嫁有送这种小棺材的习俗。” 谢淮安这才恍悟,她似乎听说过。 她下意识的拿起刻有梧桐的小棺材,可慕翊寒却拦住她,将另一口递给她。 “为什么?”谢淮安捧着刻着金凤的小棺材,一脸不解。 不应该是身份比较尊贵的拿金凤吗? 慕翊寒看着她,目光渐沉:“淮安,你可听说过凤栖梧桐?” 闻言,谢淮安木讷点点头:“自然。” “你既是翱翔的凤,我自然该是你唯一的栖息之所,如此,你离得再远,也会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