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摇头：“爷，我一个人能行。”

余之斐深目看他一眼后点点头，伸手扶住裴寓：“叔，咱们下山吧！”

裴寓：“下山。”

一行人往山下走，姜戎锦 走出几步，回头向身后看去。

身后，朱青弯腰在坟前忙碌，他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只有半张脸因为灯笼的原因，显得轮廓很深。

有机会要找余之斐问一问朱青这家伙的出身。

闷葫芦一个，却事事妥帖，还能分辨出马是病了，还是伤心了，怕是不简单哩。

……

回到别院，已是四更。

所有人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尸味，才疲倦入睡。

这一觉，余之斐睡得很不踏实，海棠院里的过往断断续续的浮现在他脑海。

一会是爹教他习武；

一会是娘给他缝衣；

一会是淮右缠着他去爬树。

迷糊中，他看到娘光着脚，一步一步走进淮右的房间，顿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想。

余之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下床给自己倒了盅冷茶。

喝完，再无睡意，披了件衣裳去院里。

院墙外，还有一点亮光，应该是从书房里透出来的。

他想了想，翻身跃上墙头，又轻轻落下，踮着脚尖走到书房外。

窗户半掩着。

灯下，姜戎锦 正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写完，她手指在纸上点了几下，自言自语道：

“娘脚底的脏是一处疑点，她来我房里陪我睡觉，一定是穿鞋来的，脚底不应该脏。”

毫无征兆的一句话，让余之斐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记起来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韩勇

姜戎锦 散着发，目光落在纸上。

纸上写着她从陈皮的话里，简练出来的重要信息，她试图从这些信息中，找出一些关联的点来。

窗外似乎有人在看着她。

姜戎锦 猛的一抬头，见是余之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院里来干什么？”

余之斐笑笑，“和你一样，因为郑家的事情睡不着。”

姜戎锦 指了指竹榻，“要进来坐吗？”

余之斐小臂撑在窗户上，身子探进来，“不了，怕进来了，手又控制不住，有点抱上瘾。”

什么抱上瘾啊，不就从陈皮家出来后，抱过一次吗？

姜戎锦 硬生生的把话岔开：“打更人快有消息了吧？”

“明天应该差不多。”

余之斐看着她，“姜戎锦 ，我有一个疑惑。”

“什么？”

“郑家所有人都中了蒙汗药，为什么郑唤堂父子还能提刀反抗？”

姜戎锦 指指纸上的一行字，“我其实也在奇怪，你看，都写下来了。”

余之斐手按住窗台，身子轻轻一跃，人已经到了屋里。

还是进来了。

他走到书案前，低头看着那张纸，眉宇清清楚楚的一抹更深的疑惑。

沉默半晌，他伸手指着其中一行字，道：“赵氏死在女儿床上，她们母女俩的感情，可真好啊！”

姜戎锦 点点头，“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哪有不爱的。”

余之斐抬眼看着她，眼梢压紧到了极致。

或许是余之斐的目光太过灼热，姜戎锦 拨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怎么了？”

眉间坦坦荡荡，眼神不躲不闪。

“没什么，我想事情呢。”余之斐垂下眼帘。

“哥，娘为什么不喜欢我？”

“哥，娘为什么不陪着我睡觉？”

“哥，娘为什么只给你打扇M.L.Z.L.？”

她称呼赵氏为娘，可见是记起了从前在郑家生活的事，却不记得娘压根不喜欢她……

为什么呢？

这可太奇怪了！

“想到了什么？”姜戎锦 问。

“没头绪。”

余之斐头往她肩上一栽，“哎，想得脑仁疼，要不你替我揉揉？”

姜戎锦 ：“……”

大半夜的，这人怎么还撒上娇了呢！

“爷？”

余之斐猛的直起身，扭头往窗外一看，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有些微微发亮了。

“何事？”

丁一：“爷，打更人找到了。”

余之斐扭头问姜戎锦 ：“你要不要见见？”

姜戎锦 ：“你去见吧！”

余之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真不见？”

“若是活得好好的……”

姜戎锦 淡淡开口：“怕是问不出什么。”

……

还真被姜戎锦 料到了。

当天晚上在郑家附近，一共有两个打更人。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只看到几个黑影嗖嗖从眼前飞过，当时他们还以为是见了鬼。

问他们黑影往哪个方向去了，都说是往东南面。

东南面是黑衣人脱身的地方，沟渠里挖出十二件衣裳，和案卷上的没有任何出入。

“找他们费了老鼻子劲，结果问来问去，就问出了这么几句话，真是白费了功夫。”

裴笑用目光谴责傅五十，为了这么两个鸟人，竟然还把他从床上揪了起来。

“姜戎锦 ，下一步我们做什么，要不要催一催朱大哥，还是我们直接找去项家？”

“项家那头，还是让朱大哥出面更妥当，我们冒冒然去，人家压根不会理。”

回答裴笑的，是被他谴责的傅五十，“我们等一等韩勇那头的消息，应该快了。”

问你了吗？

裴笑冲他翻一个白眼，看向姜戎锦 。

姜戎锦 一点头：“听三爷的，没有错。”

裴笑：“……”

一旁，李不言忍着笑，把头扭向窗外。

窗外有人走进院里，是朱青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人。

余之斐看到那人，立刻起身迎出去。

李不言好奇：“小裴爷，这谁啊？”

裴笑看着她，轻声说：“他就是韩勇。”

……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韩勇，那就是平平无奇，属于扔在人堆里，都找不见的那种。

但一开口，却是让姜戎锦 刮目相看。

“傅承宇，你让我查，我便查了，但这事儿，你自个悠着些，心里要有分寸。”

他口气十分的沉稳。

“锦衣卫的很多事情，都是不明不白，不暗不亮的，非要弄明白，弄亮堂，那就是在找死。”

姜戎锦 并不知道，这是韩勇习惯性的开场白。

余之斐笑容微敛，“说吧，查到了什么？”

韩勇余光扫了门窗一眼，丁一和黄芪立刻转身出去，一个守着门，一个守着窗。

“永和八年的锦衣卫指挥使，叫玉生烟。”

余之斐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韩勇那几句开场白是发自内心的。

百家姓中，姓玉的人很少，叫玉生烟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个玉生烟官至锦衣卫指挥使，大权在握，多少人想拍他的马屁，走他的门路。

这两样叠加起来，按道理他应该听过玉生烟这个人，哪怕过去了十年，四九城内总还有关于他的一点传闻。

偏偏，他这个五城兵马司的老大，竟然一无所知。

“这人只在位了一年，便死了。”

一年？

这么短？

余之斐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韩勇：“三爷可曾听说过，锦衣卫上位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余之斐：“能者上，弱者下。”

韩勇：“他是在一次行动中被徒弟冯长秀杀死的，冯长秀踩着师父的尸体，一下子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裴笑声音都变了：“冯长秀杀了他？”

余之斐更惊：“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事？”

“冯长秀上位后，对玉生烟的人进行了彻底的清洗，一个都没放过，以至于锦衣卫一度人手紧缺。”

韩勇：“我们这波人都是在永和八年以后进的锦衣卫，冯长秀对前面的事下了禁口令，三爷不知道很正常，我在锦衣卫里头，也不知道内情。”

姜戎锦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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