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少了一个人,他竟然觉得无比空旷,无尽的孤独从骸骨蔓延到全身。 他用视线一寸寸临摹所有的陈设,这才惊觉,靳小梅在这里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痕迹。 炕上有她没看完的一本书,随手垫在枕头下。 桌上,是她剩下的早餐,她用碗倒扣着。 随手用完的火柴也还没来得及收…… 孟颂新深深呼吸着,却觉得心头钝痛不已,原来,她已经在无声无息之中,将自己的习惯渗透了这里。 放下手里的相片,孟颂新在书桌边坐了下来。 这里是之前靳小梅备考记分员时学习的位置,她经常一坐就是一下午或者一整个晚上。 想到这里,孟颂新心中一痛,缓缓地整理起桌面。 他合上面前的书,一本小小的记事本便显露在他的面前。 这记事本很破,看起来是日记本,靳小梅应该经常在上面记录什么。 孟颂新屏住呼吸,微微颤抖着手打开。 上面记录着从她嫁给了他之后,每天的开销和一些琐事记录。 孟颂新随手放开一页,是靳小梅将唐允带回家的那一日。 她写着:“我的心很痛,自从父母离开后,我就很少管小允了,我以为小允是亲孙子,是堂弟,便不会被人轻易欺负了去,但我没想到,唐霜霜竟然这么对他。她把小允当成狗一样玩弄,用难听的词骂他,他明明住在亲奶奶家,却衣衫褴褛,仿佛一个乞丐!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害的小允高烧成了傻子,如今又这样嘲笑玩弄他……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把唐霜霜杀了!我要照顾小允,我要好好照顾他,所以我吧小允从老宅带走了。我不知道孟颂新会不会愿意接受他,但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必须好好爱他。”| 这一刻,孟颂新才明白,当唐允走丢时,她为何心如死灰。 “孟颂新,你都做了些什么糊涂事……”孟颂新苦笑着,他猩红的眼睛蕴含着无限的懊恼和后悔。 他一页一页看完了这本薄薄的日记,拿着书起身时,一封信从书本里掉出来。 他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封写着他的落款的情书! 孟颂新愣住了。 可是,他从未写过这样的信! 孟颂新捏着信纸冲了出去,去唐家老宅里找到了唐霜霜。 她和老徐自从下山后便一直被关在大队部的房间里里等候发落,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三四天了。 是孟颂新醒来后,政委见他忘了这二人,才做主将二人放回家的。 第16章 孟颂新到达唐家老宅时,唐霜霜正被唐奶奶抱在怀里哭嚎。 她刚被放出来,如今早就没了过去的清纯模样,衣着和发丝都乱糟糟的,像个疯婆子。 一见到孟颂新,唐霜霜瑟缩了起来,就连哭声都小了。 “颂新哥,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去给堂姐道歉,求你给我一次机会,都是徐瘸子逼的我,你相信我!” 如今这把火烧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唐霜霜哭得格外真情实感,她应当是真的害怕了。 唐奶奶死死搂着唐霜霜,哭着道:“陈团长!如今靳小梅那赔钱货都已经死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霜霜吧!她是我们唐家的希望,未来唯一的大学生啊!等日后霜霜考上大学,靳小梅黄泉之下有知,那也是自豪的啊!” “她没死!”孟颂新应激般反驳了一句。 直到唐奶奶不再说话,他才捏着信纸走到唐霜霜的面前,隐忍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这种信?为什么会在小梅的书里?” 唐霜霜的瞳孔猛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孟颂新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要伪造这种信?你故意夹在给小梅的书里,故意让她误会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唐霜霜的面容扭曲,突然冷笑了一声:“对,我就是故意的!” 她死死盯着孟颂新:“我是故意的,但你就没错吗?孟颂新,你凭什么指责我?你和我一样!你对靳小梅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霜霜彻底不装了,她从唐奶奶的怀里挣脱出来。 “如果在靳小梅的心里你是完美的,你给够了她安全感,她怎么可能相信这封信?她又怎么可能被我轻易挑拨?孟颂新,说到底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根本不爱她,也从来没有相信过她,更没有瞧得起她,在你心里,她就是个村姑文盲,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是你人生的耻辱!” 唐霜霜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孟颂新的心里,将他的心脏砸出一个呼呼冒风的空洞。 他在内心疯狂的反驳、怒吼。 不。 不是的。 他不是这么想的! 靳小梅不是可有可无的,他也不是从来没有相信过她。 他也不是,不是不爱她…… 孟颂新从未感觉他的心脏跳得如此快过。 快到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孟颂新的面容无比冷肃,下一秒,他怒吼出声:“我爱她!” 这三个字说出口,孟颂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泪在心脏里流,就要让他喘不过气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虚伪和迟钝。 他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靳小梅,他早就在这些相处的日子里,不知不觉爱上了她。 可他从不肯承认。 唐霜霜说得没错,他也曾,打心眼里瞧不起靳小梅。 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偏偏是人没了,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 多么可笑…… 孟颂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唐家老宅。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将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两天,才重新回到部队里。 这两天里,无论是公安还是村民们,最后都停止了对靳小梅的搜寻。 所有人都默认了她凶多吉少了。 第17章 毕竟那么大的洪水,那么湍急的河流,说不定早就顺着河水被冲出了县城也不一样。 但他们再也不敢再在孟颂新的面前提起这件事了。 靳小梅这三个字,成了瓦岗村和孟颂新面前的禁忌。 孟颂新回到部队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唐霜霜和老徐送进了公安局。 老徐涉嫌流氓罪,自然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而唐霜霜的事情缺乏证据,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的大事,最后只有罚款和短暂的拘留。 处理好这一切,孟颂新回到部队里时,意外接到了调令。 如今,他已经在瓦岗村驻扎了一年有余。 孟颂新是京市人,本就不属于这个村子,只是刚好陈老爷子是从瓦岗村里走出来的,所以才在这里有一处房产。 他本就是下来历练了,如今历练结束,自然要回归京市了。 孟颂新没有拒绝。 如今瓦岗村的一切都让他觉得痛苦,所以很快,他便收拾好了行装。 准备出发的前一晚,他特意去了村里给靳小梅修建的一处墓碑。 里面埋葬着孟颂新当初在河边找到的那块属于靳小梅的衣物。 他带了一瓶酒,在墓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