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海进门,看见立在小径上的小小身影,本不想理会,但见顾安雨头发被雪花弄得湿漉漉的,嘴唇也冻得青紫,还是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冷?”
父子俩一个模样,不笑时看着冷冷冰冰,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 顾安雨有些害怕,鼓起勇气嗫喏着:“我不冷!沈叔叔,我有话要对你说……” 沈云海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给路雪尧传话来的。 微微皱眉后,他抬手屏退撑伞的保镖:“你跟我来。” 顾安雨跟着沈云海去了二楼书房,这也是她第一次踏足这里。 她有刻意留意,没瞧见墨时澈和沈时月的身影。 室内的温暖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她抬起小手搓了搓冻得麻木的脸颊,小声道:“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搞砸了一切对吗?” 对上她眸子里的小心翼翼,沈云海反问:“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顾安雨垂下眼帘:“沈叔叔,可不可以不要把哥哥送走?听说国外很远。如果都是因为我的话,我可以回乡下,没有关系。” 即便回去被叔叔婶婶毒打,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儿,也没关系。 她已经害得妈妈失去了想要的东西,不想再害得墨时澈被送走。 沈云海很意外她不是来传话的,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你以为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 顾安雨不懂。 沈云海又道:“这些都跟你没关系,阿景已经长大了,他得出去历练。玉不琢不成器,让他留在这里关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不如让他出去打磨打磨,这样我也能落个清净。” 这些话让顾安雨似懂非懂的,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沈云海也没太多的耐心跟一个小孩子纠缠:“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顾安雨不敢再多说什么,垂着头转身离开。 楼梯转角处,她一直低着脑袋,险些撞上上楼的墨时澈。 她畏畏缩缩的靠墙让路,十八岁的墨时澈,骨架发育得极好,个子高,原本宽阔的楼梯因为他的出现,显得略微逼仄。 墨时澈见状却没走:“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安雨不会撒谎:“我找沈叔叔,让他不要把你送去国外……” 话没落音,她便瞧见墨时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原本就冷冽的气场,霎时间压迫得让人呼吸困难。 墨时澈再度开口,声音高了好几个度,几乎是用吼的:“谁让你去找他的?!你以为你是谁?!” 顾安雨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只剩下满腔委屈。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以为,这一切都跟她脱不开关系,想要挽回一些什么而已…… 墨时澈的怒火并没有停止,他手紧紧的握着楼梯扶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腹隐隐泛白:“你凭什么替我去跟他低头祈求?我不会跟他低头,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他携着怒火回房。 摔门的动静吸引来了楼下娱乐间玩游戏的沈时月。 看见顾安雨在楼梯上呆若木鸡要哭不哭的模样,她幸灾乐祸道:“挨骂啦?我哥脾气不好,谁让你惹他了?活该!赶紧滚回后院,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顾安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脑袋里空空如也。 等待她的没有热汤热菜,也没有嘘寒问暖,只有母亲路雪尧的嫌弃:“死哪儿野去了?!脏死了!今晚不许睡床上,给我睡地板!” 顾安雨没说话,乖乖的走到床前的地板上躺下,还好屋子里暖气充足,只是地板有些硬而已。 现今她和母亲居住的地方虽然没有前院宽敞,但对她来说,也比乡下好得多了,还是一整个装修豪华的套间,只是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 平时她也鲜少能睡床上,因为路雪尧总喝醉,醉了就咒她,骂她,动手是家常便饭,她大多时候都睡在小厅里的双人沙发上,个子小,倒也足够了,只是今天,她连睡沙发的资格都没有。 她努力忽视掉饥饿感,强迫自己入睡。 她暗暗决定,一定要去找墨时澈道歉。 就算她的初衷是好的,但只要墨时澈不愿意她那样做,那她就是错的。 整整十二年,墨时澈是她人生里出现的唯一一束光。 是他将她带到这繁华的都市来,和多年未见的母亲重逢。 还有那块带着善意的手帕,一直支撑着她在黑暗中寻找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