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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前林业平用指腹轻柔地碰了下他微烫的脸颊,柔声道:“好,我记下了。”

  吴云庭将钥匙藏进怀里,回了监栏院。

  监栏院是宫中值班太监住的地方,里面狭窄拥挤,常年一股汗臭味和不通风的发霉味。

  推开门一进去,就能看见两个赤身裸体搂在一处的太监。

  屋子里还有不少人,但对这一幕都见怪不怪。太监也是人,虽然残废了,但还有七情六欲。

  像他们这般身份低微,身子又残缺的人,做不了寻常男子能做的事。

  所以,有不少太监宫女会偷偷背着主子对食,也有些太监会相互慰藉,勾搭在一起。

  吴云庭觉得恶心,他垂下眼,快步走到角落那个属于他的床铺前。

  屋内的其余人带着不加掩饰的龌龊眼神打量着他,也没了刚刚嘁嘁喳喳的说话声。

  最里侧的床铺上坐起来一个人,那人面白无须,眉眼细长,看着吴云庭的眼里是同样的龌龊。

  见他下来,身旁的人纷纷让开了道。

  刘宁海站定,在吴云庭身后道:“你去哪了?送个东西而已,用不了那么久。是不是去做什么其他的事了?”

  他的嗓音尖细,刺耳难听,吴云庭皱眉,略避了避,闷声不说话。

  刘宁海阴恻恻地笑了声,也没恼,继续道:“听说,你上次被赶出去没有回来。那晚,你是在哪歇的?”

  吴云庭整理床铺的手顿了顿,下颚绷紧。

  “我说了,只要你跟了我,我保准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刘宁海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腰。

  “滚开!”吴云庭浑身恶寒,快要作呕,用力推了他一下。

  刘宁海的神情未变,依旧是阴冷地笑:“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这几日你是过得太舒服了。”

  自不用他动手,身后跟着的人早就跃跃欲试,狠狠踹了吴云庭一脚。

  吴云庭摔在地上,狼狈不堪,撞到了地上的一壶酒,衣服被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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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跟着,骤雨般的拳头就落了下来。

  他疼极了也紧咬住牙不肯叫一声,只是抬手死死的护住头,不想在这群肮脏之人面前服软。

  打了一阵,刘宁海叫了停,蹲下来看他:“如何啊?想通了没有?”

  吴云庭躺在地上喘气,动了动嘴。

  “呵,说什么呢?”刘宁海蹲在地上,凑近了吴云庭。

  “你,去,死!”

  吴云庭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了一股力量,突然站起来,一脚踹向刘宁海的鼻梁,然后转身向外跑去。

  屋子里传出刘宁海的哀嚎,吴云庭一刻也不敢回头。

  想到刚刚刘宁海对他暴露出来的嘴脸,吴云庭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扶着树干,一阵阵的干呕起来。

  他身上很脏,恨不得马上将衣裳都剥干净扔掉,再洗个澡。

  有什么东西晃了他的眼,吴云庭侧目,身旁是一个小湖,湖面被月光照映着,波光粼粼的冷白刺眼。

  他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就跳了进去。

  湖面绽开波纹,冷意渗透衣裳,爬上他的皮肤,又深入骨血之中。

  吴云庭闭目,任由自己沉入湖里。

  就这么死了吧,他想,活着太累了。

  突然,脑海中闪过林业平的脸,还有他对自己说tຊ,屋子里有备好的糕点。

  吴云庭开始奋力的挥动双臂,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托着湿重的衣裳爬上岸边。

  不行,还不能死。

  就这样,他在冷风中,颤着身子,抖着手用林业平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那间小屋子的门。

第28章 怪哉

  直到关上门,吴云庭才卸了满身防备,在药草香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面前的架子上有一盆干净的水,虽然凉了,但也可以用。

  吴云庭一下一下地擦拭着身子,不经意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才发现自己面色青白,像是被痛打一顿的落水狗。

  此情此景,又有此想法,他竟然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

  只是这笑,不达眼底,十分阴森。

  他将自己裹进林业平的衣裳后,身子才渐渐回暖。

  吴云庭又吃了两口冷掉的糕饼,然后就躺进了被褥里,将自己埋进去。

  被窝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他把手伸出去,往桌上摸,摸抓到一块濡湿的布料时才收回了手。

  刚刚去监栏院,他就是在找这个东西。

  那是之前林业平给他擦汗用过的素帕,他偷偷拿了,且藏了起来。

  素帕跟着他跳湖湿了,冰凉的一块,但他并不在意。

  身下的床榻,身上的被褥,还有穿着的衣裳,手中的帕子,包括这间屋子,都是林业平身上的味道。

  药草香细密地缠绕着他,不放过他的每一次吐息。

  这是吴云庭在这座吃人的皇宫里,唯一能感到安全的地方。

  但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火光冲天,他站在其中,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灼伤。

  但周围都是被烧焦的扭曲身影,一个个都那么面熟,冲他伸着手,面目模糊地哭喊道:我们死的好惨啊!冤枉啊!死不瞑目啊!

  房门轻响,林业平携着一身晨露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床上的鼓包。

  他放轻脚步靠近,坐在床沿看吴云庭露出的半张睡脸。

  吴云庭将自己捂得紧紧地,略皱着眉,小声呢喃着什么。

  就这么垂眼看了好半晌,林业平才用冰凉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又去捏他的耳垂。

  吴云庭几乎是立刻就醒了,却双目怔怔,回不过神来,还沉浸在噩梦里。

  一股清凉的药香扑面而来,林业平静静地看着他,眸似温玉,一动不动。

  吴云庭缓慢地眨了下眼,茫然问道:“你不是休沐吗?怎么会……”

  林业平浅笑道:“回来拿个东西。”

  “拿什么?”吴云庭还躺着,就这么跟垂头看着他的林业平说话,一时竟没察觉到不对。

  只见林业平瘦长的手指压住了他的衣领,夹住一块布料往外扯:“这个。”

  那是吴云庭偷偷藏起来的素帕。

  他终于感觉不对,心里害羞,想要起来,却被林业平按住肩膀:“再躺一会儿。”

  林业平看他脸色越来越红,也不再逗他,转而从怀中掏出用油纸细致包好的一样东西:“还是热的。”

  “辣的肉包子。”还没打开,吴云庭闻着飘出来的香味,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林业平轻笑一声,将那油纸包搁在桌上,道:“我去打些热水。”

  吴云庭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然后起身下床,刚一动身上各处就隐隐作疼。

  那些太监下手重,过了一夜,也没处理伤口,只怕现在身子已经不能看了。

  他就着林业平端来的热水洗漱,然后把那鲜辣的肉包子一口口吃掉。

  借着低头吃东西,他忍着身上的疼痛。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都缓解了不了身上的痛感。只觉得食物咽下去时,胸腔都在震痛。

  包子刚吃完,林业平又起身出去了。

  再进来时,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盏热茶,还有几个瓷瓶。

  吴云庭身形一顿,对上了林业平微沉的眼。

  托盘放在桌上,林业平走近他,道:“是我给你涂,还是你自己涂?”

  吴云庭瞬间呼吸紊乱,磕磕绊绊道:“我、我自己、自己涂。”

  没听着回应,他也不敢抬头,自己揪着身上的袍子。

  “是我给你涂,还是你自己涂。”这一次,林业平的嗓音放柔了些,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妥协。

  “我想,自己涂。”吴云庭固执地小声道。

  林业平也不再坚持,轻抚了下他发红的眼角,慢声道:“这几日别让伤口沾水。”

  “嗯。”吴云庭乖巧道。

  另外几人在庄子里虽过得惬意,但日子长了难免有点无聊。

  纪凌皓倒是耐得住性子,随便一卷兵书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沈瓷也好说,只要待在他身边,随便怎样都能打发时间。

  但北旭有些坐不住,明明是一副病弱的身子,有时却是活泼得很,总想玩些什么。

  所以,他拉着沈瓷在屋内陪自己玩投壶。

  纪凌皓就坐在一旁喝茶看书,偶尔看一眼他们,秦司和青柏也站在一旁陪着。

  沈瓷准头不好,手中的矢总是擦着壶边掉落在地上,次数多了,就有些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北旭相反,几乎百发百中,时不时发出几声欢呼。

  “夫人。”纪凌皓放下书,招手示意:“过来。”

  沈瓷挨着他坐下,一脸没精打采地被他牵着。

  纪凌皓看着北旭,道:“你若无事,就去念书习字,莫要整日贪玩。”

  北旭闻言便连忙抚住额角:“哎哟,表哥,我觉得我头有点疼,马上就要晕倒了。看不了书,也习不了字啊!”

  “五殿下若是疼得厉害,不如叫林神医来看看?”秦司咧嘴笑道。

  北旭:“……”

  “不如,表哥让我跟着秦司学点拳脚功夫也成!”北旭一拍手,觉得这个主意妙极。

  纪凌皓安慰地揉着沈瓷的手心,瞥了他一眼道:“我从暗卫营里挑两个人陪你练。”

  北旭刚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听见一声浑厚有力的嗓音:“老夫刚刚怎么听见有人在找神医啊?”

  林束捋着胡子,踱步进来,笑问沈瓷:“将军夫人,我们几个今晚上吃啥?”

  “表哥,这位是?”北旭看向纪凌皓。

  “呦,来客人了。”没等纪凌皓开口,林束便走到北旭身前,上下打量着他。

  “咦?”林束疑惑一声,转着圈看北旭,然后又一脸凝重地看向纪凌皓。

  他嘴里惊呼道:“怪哉,怪哉!”

  纪凌皓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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