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点点头。

　　盯着秦晁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从前启佑身边也有一个这样人高马大的保镖，也不知道现在去哪儿了，还活着没有。”

　　周妈叹息一声，摆摆手，很伤心的样子：“我劝过小姐的，不要总赶走启佑身边贴心的人，可小姐总觉得启佑是要接管萧氏和伏家生意的孩子，他必须内心比谁都刚毅，别谁都要无牵挂。”

　　她又看向贺芷萌：“就连启佑依赖妈妈都不可以，这么残酷，他走上那条路我太能理解了。”

　　“曾祖母，医生说了您要心情平静，别这样。”少年轻声安慰。

　　“我这辈子都没敢和小姐说真话，我也有罪！”周妈哭起来，“我知道我快死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把没说的话，都和她说！我想告诉她，她错了！！真的错了啊！！”

　　因为太激动。

　　周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贺芷萌连忙说送她去医院，可周妈却摆摆手，沉默又坚定的朝着伏月明的墓碑走去。

　　秦晁撑着伞，看着那佝偻瘦小的背影：“上次派出去的人，回来说小老太太疯疯癫癫的，这不挺正常的么？”

　　贺芷萌没说话。

　　看着她走到了伏月明的墓碑前。

　　从口袋里掏出帕子，把她墓碑上的水珠擦掉。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额头抵在墓碑上就开始哭。

　　贺芷萌没动，秦晁也不敢催她。

　　一堵墙似的站在她身后。

　　片刻后。

　　少年扶起了自家曾祖母，周妈已经有些站不起来了。

　　“去。”贺芷萌示意秦晁。

　　秦晁应声，把伞递给贺芷萌后，立马跑了过去。

　　“我来背老太太！”秦晁蹲下来。

　　少年迟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叔叔，就让秦晁背起了周妈。

　　“还是去一趟医院吧。”贺芷萌很是担心。

　　“不了，我饿了。想吃严记了。”周妈轻声道，“想了好多年了，在小姐家做工的时候，我们时常会偷跑出去吃，那道招牌鱼羹是真好吃啊！”

　　贺芷萌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少年。

　　少年轻轻点头。

　　老太太去年冬天开始，脑子忽然就不清醒了。

　　今早起来，忽然就正常了。

　　她说想去祭拜之前的主人家。

　　这些晚辈们，立马知道，老太太是回光返照了。

　　但从他们那边到伏月明的墓地，要开车两三个小时，大人们都怕老太太在路上没了。

　　只有小曾孙，他舍不得疼爱他的曾祖母，往生之前有遗憾，于是乎背着家里人把曾祖母带了出来。

　　没多久。

　　车子就开到了严记门口。

　　从前的小餐馆，现在开成了气势恢宏的大酒楼。

　　老板一家也有情怀，虽然酒楼开得大，但还是保留了之前的门头，是留给老顾客的念想。

　　周妈不认大酒楼，只认那个门头。

　　颤颤巍巍走进去，在木格窗边的桌子坐下来。

　　等上菜的时候。

　　周妈一直盯着窗外，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来。

　　看了好一会儿，她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变得失落起来：“小姐已经走了，和小姐交好的少爷们也都已经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曾祖母，您还有我呢，家里还有哥哥姐姐们，您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少年握着老人有些凉的手，乐呵呵的逗着她开心。

　　周妈抖着手，轻轻摸了摸曾孙的脸颊。

　　然后又看向贺芷萌，“少爷他……他还有在祭拜启佑少爷么？”

　　贺芷萌不清楚这件事，但为了宽慰老人的心，还是温和的点头：“有的，生忌死忌都有祭拜。”

　　“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小宝宝，也有人祭拜么？”周妈又问。

　　贺芷萌知道，她问的是杨芸芯腹中的胎儿。

　　“也有的。”贺芷萌点头。

　　“那就好，我给小宝宝在寺庙里立了牌位，但我是下人，还是得你们自家人祭拜着才好，不然小宝宝无人问津也太可怜了。”

　　她说着，抹了抹眼泪。

　　“您放心，我和行渊都会祭拜着。”之前她没参与，回去之后也得把这件事安排上。

　　“可怜呐。”周妈长长叹息一声，“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启佑为什么会突然发病，裴教授明明说了，好好吃药不要间断就跟正常人是一样的。怎么会突然发病呢？”

　　这话，是老人的絮叨。

　　可听在贺芷萌的耳朵里，却像是水珠滴入了平静的水面，荡漾开一圈涟漪。

　　是啊。

　　裴然当时已经是世界上最顶尖的心理医生了。

　　他能放萧启佑回去，必然是做了最完善的评估，为什么萧启佑还是会突然发病呢？

　　她看过病案。

　　萧启佑发病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正常么？

　　贺芷萌心里冒出疑问。

　　这时。

　　厨房开始走菜。

　　知道是老客人回来，厨房做得格外慎重。

　　可，当年的厨子早就不在了，配方一样、火候也一样，但吃在周妈嘴里，也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她有些惆怅。

　　但因为有贺芷萌陪着哄着，她这一顿饭吃得心情还不错。

　　分开的时候，她唯一的遗憾就是。

　　“我还没见过少爷的一双儿女呢。”

　　贺芷萌给她看了视频和照片。

　　周妈欢喜得不行。

　　“长得好，长得真漂亮！”

　　“您回去好好养着身体，等小朋友们放假了，我带着他们去看您。”贺芷萌温柔的说道。

　　周妈点头，却不没接话。

　　贺芷萌把一一和幼幼的照片发给了周妈的曾孙。

　　周妈看了一路。

　　自言自语的说。

　　“启佑少爷和云芯小姐的孩子，应该也是这样漂亮的，太可惜了。”

　　因为遇到周妈。

　　贺芷萌回去时就很晚了。

　　还没到家。

　　就收到了周妈曾孙的微信。

　　上一条微信是半小时前，小孩儿说：“少奶奶，我和曾祖母已经安全到家。”

　　这一条微信是：“少奶奶，感谢您今天对我曾祖母的照顾，她刚刚离世了，是笑着走的。”

第1089章 吊唁

　　贺芷萌回去的路上。

　　一直在想周妈说的话，关于萧启佑后来莫名其妙的病发。

　　裴然是个严谨的人，他能让萧启佑出院回家，萧启佑甚至和杨芸芯独自同居了，说明他恢复的情况已经足够的好了。

　　那为什么会突然病发呢？

　　想得出神时，收到了周妈曾孙的报丧。

　　周妈在外人看来是个佣人，可到底是照顾萧行渊长大的人，他现在不在，贺芷萌身为萧行渊的妻子，应该代替他去看看的。

　　她立马联系了季弈和季悠的班主任，给小朋友们请好了假。

　　第二天清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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