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声开口:“午后,据她所说,退婚一事也跟她的双亲说明白了……” 说着,他话音突然停下,目光微垂:“公主受伤了?” 谭玉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裙摆上的血迹已然发黑。 不等她说话,季应礼已经一把将她抱起。 “在宫里伤的?怎么伤的?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他眼底的疼惜和焦急让谭玉歆心中发冷。 季应礼从前也这样紧张自己。 即便自己只是被书页划破手指,他也会如临大敌。 可他对这位厌恶至极的定安公主,竟也是这般模样! 一时间,谭玉歆甚至觉得眼前这一切如同一场梦。 晃神间,脚踝突然一热,季应礼已经褪去她的鞋袜。 他掌心的温度瞬间传至她全身。 谭玉歆倏然后退,又羞又怒:“松开!” 季应礼却是头也没抬:“我此次只是检查你的伤口,不做别的!” 谭玉歆仿佛被人点了定身穴,看着季应礼轻缓的手法,她心底冒出层层怀疑。 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和定安公主早就有过了肌肤之亲? 这个猜测让她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 季应礼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沉默间,季应礼突然起身走到门口,朝着小厮吩咐道:“去请大夫入府。” 谭玉歆看过去,却是嘴里发苦。 她早该发现的,季应礼在公主府受到的礼遇如此不同,只有她还傻傻的相信,他真的是被掳来的! 谭玉歆心中涩然翻涌,看着季应礼行走间带起那封退婚书,轻飘飘落在地上。 他随意踩在上面,就像随手丢弃掉他们的曾经,没有半分犹豫。 他眼中只有她,大楚皇帝唯一的女儿,受尽宠爱的定安公主。 季应礼床前坐下,温和道:“你现在怀着孕,更需要注意,不能掉以轻心。” 谭玉歆盯着他的脸,只觉得陌生至极。 明明是他告诉自己,他厌恶定安公主,是定安公主缠着他。 可他这副样子,哪里看得出半点厌恶? 他甚至连定安公主的孩子都一并关心…… 在轻云阁时是这般,此时更甚。 谭玉歆思绪空白一瞬,脑海中浮现一个令她心跳停滞的想法。 若真如她猜测的那样,那定安公主腹中的孩子,有没有可能是季应礼的? 这时,季应礼突然握住她手腕,眉眼微垂,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情绪。 “公主,如今我婚约已除,不再有拖累负担,我们的婚事也可提上日程了。” 第6章 谭玉歆看着眼前满脸真挚的男人,如坠冰窟。 事已至此,她如何还不能确信,季应礼,是真的变心了。 她心脏仿佛被人掏出来握在手里把玩,好似下一刻就会被捏爆。 极致的憋闷感涌上来,她猛然站起身来:“芍药,扶本宫回去。” 成为定安公主唯一的好处,便是无论她做什么,周围的人都不敢质疑。 回到院子后,谭玉歆只觉得身心俱疲,她朝芍药挥挥手:“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待门关上,谭玉歆这才松了劲,眼底逐渐浮上哀戚。 那封退婚书,虽不是出自她手,却也是实实在在送到了季应礼手中。 季应礼收到退婚书,没有半分伤怀,只有实实在在的惊喜和开心。 她与季应礼青梅竹马的情,竟全然抵不过皇家的权势。 谭玉歆靠在床头,心头冰凉。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成为定安公主后事情接踵而来,她只顾着想救季应礼出火海,却忘了自己的尸身还不知处在何处。 谭玉歆竭力压下那股闷疼,沉下心来努力思索着当时的情形。 可除了雨夜、匕首、定安公主,她竟想不起丝毫其余的回忆! 谭玉歆用力捶着头,只觉得头疼欲裂。 门外的芍药听到动静,不由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惊的魂飞魄散。 她冲进来按住谭玉歆的手,急道:“殿下又头疼了?奴婢送您去佛堂抄经静心!” 佛堂? 谭玉歆不由抬头,却让芍药会错了意,领着她就出了院子。 佛堂地处西苑,安静不受打扰。 谭玉歆走进去,看着满脸悲悯的佛像,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若不是她被定安公主亲手所杀,只怕也会跟外面那些百姓一样,以为这位公主是个诚心礼佛的慈悲人。 谭玉歆朝着佛像缓缓跪下:“信女谭玉歆,愿佛祖保佑,真相终有大白的那一日。” 她虔诚叩首,却在额头贴地的那一刻听见身后有异响。 她惊的转头,却正好看见墙面一侧移动,露出一个内室来! 谭玉歆看着放着几坛酒的桌子,和松软至极的软榻,一时哑口无言。 传闻定安公主在佛祖诞辰日,会在佛堂祷念佛经一天一夜,滴米不进。 却原来祷念是假,在佛祖面前饮酒作乐才是真! 谭玉歆气的攥了手,转身就出了佛堂。 她独自出了府,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看着过往行人,她有些茫然无措。 谭家是绝对不能回去的,可皇家……谭玉歆想到舒贵妃,不由打了个冷颤。 最后,她走进了一家酒肆。 在偏僻角落坐下,她望着桌上的烈酒,神思微微恍惚。 季应礼曾跟她说:“玉歆,酒能解千愁,哪天你难受了就来此,不要憋在心里,我想你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谭玉歆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灼烧感一路向下,呛的她咳嗽不止,很快就冒出眼泪来。 几杯酒下肚,她意识就模糊起来。 她半趴在桌上,心底酸胀难忍:“季应礼,你说要跟我去江南定居的,你这个骗子……” “娘,游学之前您专门学做的糖糕,女儿还一块都没吃……爹爹,院里榆树底下那坛女儿红,女儿喝不到了……” 低喃间,一片阴影骤然覆盖住她。 谭玉歆抬眼,对上季应礼赤红的双眼。 “玉歆,是你吗?” 第7章 谭玉歆看着他,嘴角扯开一个讥讽的弧度。 “骗子。” 然后一头栽在季应礼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季应礼垂眸看着怀中人的醉颜,忽的扯开一抹嘲讽的笑。 “真可笑,我怎么会将你认成她呢?” 再醒来时,依旧是熟悉的房间,谭玉歆撑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 芍药笑道:“殿下醒了?那季公子的心意可不算浪费了。” 谭玉歆指尖一顿,不解抬眸。 芍药端来一碗褐色液体:“这醒酒汤是季公子亲自熬煮,见公主未醒,他一直在小厨房守着,这是送来的第三碗了。” “季公子如此周到细致,不是喜欢殿下还能是什么呢?” 谭玉歆盯着那碗药,心却泛起一阵绞痛。 是啊,季应礼最是温柔体贴,从前的她也最是知晓此事。 她考学时,季应礼会亲自为她制作礼物,从不敷衍。 她不开心,季应礼能彻夜陪着她,开解劝慰。 她曾感念上苍让他遇到季应礼,可现在却只觉得心寒。 头痛未减,口中苦涩却像是蔓延至四肢百骸,将心脏也完全浸泡。 谭玉歆转过头,语气冰冷:“本宫不喝,拿走。” 话刚落音,季应礼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这醒酒汤加了蜂蜜,不会苦。” 见状,芍药识趣的把碗递给 |